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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屋子的陈设俱是偏大气利落的,正堂墙上还挂着一把库支风格的弯刀,桌上放了个缺口的青瓷花瓶,里面插了一支羽箭。

    眼下府中俱是神策军的人,军医云殊,幕僚素和炤,都是偏文雅的做派,坐在下首有模有样地喝茶,让人瞧了极为不齿。

    “见过叶将军,怀王。”一见上司进门,云殊先站起身施施然行礼,他依旧是一身药师袍,哪怕条件艰苦,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习惯,有机会便洗得干干净净。

    大部分时候,细节能看出很多细节。比如除了朝中将领,神策的大部分将士,同时见到叶央和商从谨,都是先和叶将军打招呼的。对此,怀王殿下没有任何异议,满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叶央点了点头,掌心向下压了压,让两人坐下,自己则直接将墙上的弯刀取下来,出鞘查看。商从谨在上首坐下后发现这屋子脏得厉害,桌椅俱蒙了一层灰尘,不过他也豁达,反正都坐下了,不会再站起来重新擦一遍椅子,只把身旁的座椅拍了拍沙土。

    刀是好刀,所以叶央干脆地收了起来,打算留着自己用。

    “派出的人约莫今天晚上就回来。”见她坐下,商从谨缓缓开口,“夜里我带着人在城外修筑城墙,你在城内歇息罢。城中有井,是甜水,还能洗漱一番。来的时候我见公主带了一车的衣服,若换洗的不够,还能借借她的。不过你们两个身高差不多,她的肩膀更宽些,若想穿得合身,还需改一改,不过公主的近卫中有擅长绣活儿的,我前日还看见她们补衣服来着……”

    城内外都有战士驻守,将领也必须平均分配到每一处,不能一股脑都挤在城里享福,省的半夜库支打过来,将领们还在城里穿衣服呢。行军时夜不卸甲,到底不如穿着舒适柔软的中衣睡个好觉。正好他今夜有事,便替叶央在外头守一宿。

    “知道了知道了。”叶央回答得很敷衍,总觉得神策里多的不是监军,而是个心细的管事娘子。假如不赶紧打断,谁知道商从谨还会说他看见了什么!万一传出去,让公主觉得他在窥探,那就万万不妙了。

    不过,商从谨只是观察力远胜常人,心思也更细些,有些时候并非有意窥探。若是他提建议让一个人干些什么事儿,绝不会只说“你该去干……”云云,而是将那件事每一个步骤都安排到位。

    比如让叶央洗个澡,连换洗衣服去哪里找都考虑到了,估计接下来就还得找个会箍桶的人,在她沐浴之前将浴桶检查一遍。

    “双佩雷文拂手香。青纱衫子淡梳妆,哎呀呀。”素和炤酸溜溜地吟了句诗,“西疆有石莹白如玉,磨细后做成的脂粉在京城贵女夫人之间广受欢迎,将军,试试如何?”

    商从谨这种关心,在叶央看来,就像她嘱咐李校尉多吃些肉,或者小三子不许挑食一样。不过叶将军的关怀是无私地分给每个将士,商从谨就小气多了,只用一张自带战力提升的煞神脸无声地激励众将。

    “好,把石头收集起来,隔着三丈远就往你脑袋上砸。”叶央冲他翻了个白眼,“说起来,那些人也该从不毛山回来了,怎么还不到?”

    叶央没有等太久,她说完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传话说,派出去的近五千骑兵满载而归。他们此番是奉命去不毛山收集东西的,却不止是找配制火药要用的硫磺。

    一车车满满当当,全部都是灰白交杂的粉尘,间或一抹赤黄重褐。那东西旁人看了眼生,叶央却是熟知的。

    不毛山从前是活火山,因为喷发过,所以周遭自然少不了火山灰。尽管因为多年风化,掺了不少杂质,但细细筛选,总能筛出几车来。

    而这些火山灰要做的,只有三个字,混凝土。

    库支两年前为何输给大祁?当然是因为叶央手中有火药!那为何两年后他们偷到了配方,还是输了?当然是因为这时的叶央手中不仅有火药,还有射程显著提高的千斤投车,千里眼,迷彩伪装……

    总之,除非库支现在凑足十倍兵力——也就是一百五十万人围而攻之,决胜的关键除了运用得当的战术,还少不了技术水平。

    大祁建朝前,边境重地是123言情城,所以城墙才高大厚实,可以抵下进攻。而建朝后边境挪到了定城,又加固了城池。但现在他们驻守在孟城,既不是商贸重地,又不是边境险要,所以城墙薄得几乎没有,必须要人为加固。

    这个时代筑造城墙,想要结实些,夯土配料是以糯米跟河泥为主,最好是黄河边上那又黏手又细致的河泥,可惜此地离黄河远得很,至于糯米?万分抱歉,新一批的补给恐怕还没运到西疆境内呢,而城中缴获的粮食以小麦为主,叶央连粗磨的稻米都吃不上!

    ——幸好有替代品!

    火山灰,石膏,生石灰,加上砂砾石块等物,和水搅拌后干透了,结实程度不亚于那些糯米浆跟河泥砌出来的城墙!

    只是石膏这东西,在大祁都是做药物用。叶央当初配火药时找不到硫磺代替,特意声明雄黄亦可,于是手底下的人还去药铺搜刮一番,倒教许多大夫摸不着头脑。

    “东西来了,我去看看。”商从谨一听消息便坐不住,主要原因是怕叶央心血来潮也跟过去,善于学习的怀王殿下早就弄明白了那东西怎么调配,实在不需要她陪着忙活。

    说走就走,他这边站起来迈了几步,回头看看,叶央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处。

    “怎么,要我跟过去?”可那副试探的样子引得叶央生疑,她便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商从谨说着,拔腿就往外头跑——怎么还弄巧成拙了?

    西疆的白日短一些,此时天色刚黑,时辰却还早。叶央左右看看,决定先去沐浴,不是她不饿,而是数十天如一日地吃那干饼子,实在让人很难提起胃口。

    她可以不抱怨,但做不到发自内心地热爱。

    “吩咐下去,今天晚上帮我把胡饼烤了,烤脆一些。吃了好几顿糊糊,着实腻味。”叶央随口吩咐素和炤,又问云殊,“前几日的对战,将士们伤势如何?”

    “重伤及不便行动者约有四百人,其余的只是小伤,稍作恢复便可再次上阵。”云殊毫不犹豫地回答。由于挂了个“神医”的虚名在外,哪怕其余大营的将士,也愿意来找他治伤口,所以比别的军医都要忙些。

    叶央又问:“轻伤者大约几日才能恢复?”

    “……最多五日,若有那手臂被浅浅划一道的,两三日便行了。”云殊答得很快,侧头望向叶央时,神色微变,哭笑不得道,“还有在城中对敌的,因为自己也掉进了陷阱里,中毒颇深,有两人未能救回来,还有五个,倒及时送去我那里,服了解药捡回一条命,需调养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