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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此事你且看着,纵使圣明天子烛照万里,也不是事事都能顺心如意的。”

    周昱琢磨着自家长兄话里的意思,奇道:“莫非容相另有打算不成?读书仕进的士人,当真会有不愿做东宫之师的么?”

    周曦只是摇头:“容广川的心思向来不可以常理揣度的。以后倘若有机会与他共事,你自会知道的。”

    顿了顿,抬手揉了揉额角:“十郎今日从宫中回来,想也该累了,且先去歇下吧?”

    周昱看出长兄精力不济,十分关切地道:“兄长还是要仔细身体,小弟先告退了。”

    周曦略微颔首,目送幼弟出了书房。

    这才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皇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会向十郎漏这个口风,多半也是有这个意思。

    他笃定皇帝欲以容涵之为东宫师且心意甚坚,但皇帝也未必就愿意真的和世家彻底。东宫之师按官制,可有太傅太师太保三人并领,便是叫容涵之做了太子太师,皇帝也未必会吝啬一个太子太傅或者太子太保给自己罢。

    只是皇帝心思莫测,又一贯忌惮他手中权柄,恐怕若是真的接了这个东宫之师的位置,怕是要答应些别个什么条件才能叫皇帝满意了。

    揉着眉心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了些,周曦虽已料定了皇帝会要处置温子然,但具体的章程仍旧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妻兄陈枫倒是已经几次三番地提起想要找几个御史以此事由弹劾温子然,只是被他一手压着,未能成行。

    脑仁里的抽痛愈演愈烈,周曦抿了抿唇想,果然还是该叫太医再来看看才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聂铉坐在御案后,低头看着手中奏疏,并未抬头,只淡淡道:“温卿来了。”

    温子然微微怔忪,随即行礼如仪,看着皇帝把人屏退了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仍旧与皇帝说着西南的军饷:“关中钱粮已经尽数运抵荆湖,容相那里臣也去信说明。容相一贯通情达理,自是体谅。现在往西南的军饷也已经调措得当,再过十日也应能运抵前线了,不致于延误军情。”

    聂铉点了点头:“西南的军饷和荆湖的春汛赶在一遭,辛苦温卿了。”

    眼神还是没有离开手中的奏疏。

    温子然心里陡然有些不安起来,只低着头温声道:“都是臣当做的,不敢言辛苦。”

    聂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奏疏合上,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荆州通判已经将此次的损失死伤都报了上来了。”

    荆湖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哪怕聂铉放过了温子然,他的妻弟荆州知州柳扬自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与一干荆州的主事官员一道正在大理寺待罪。

    如今荆州日常事务便由通判暂代,这样危急关头,皇帝却不曾松口说要任命个新知州。

    荆湖丰饶,虽说常有水患,但年年兴修水利,少有泛滥成灾的时候,一任荆州知州下来,只要没有大过错,回京后多半能顺风顺水进六部,前途无量的。

    如今荆州知州空悬而不能久,世家各族都在使劲儿,甚至据说周曦也考虑过叫幼弟出知荆州,只是周昱年轻,资历浅薄,实在是不能胜任,方才作罢的。

    温子然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却只是恭恭敬敬地袖手等着皇帝发话。

    吏部尚书秦轩被皇帝简拔后没多久就向世家投诚,很是落了皇帝的面子,一贯不受重用,温子然思量着皇帝莫非是要与他说说荆州知州的人选不成么?

    思绪还没转弯,皇帝抬手将奏疏扔到了他脚边。

    “自己看看吧,看看这些都是谁做的孽。”

    温子然一下子就怔住了。

    奏疏就落在他脚边,散开来,朝上翻着,未及弯腰拾起,就能看到上面报上的死伤。

    死于洪水的有,死于疫疾的有,但更多是因为州府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生生冻饿而死的。

    倘若当初温子然不为妻弟瞒下此事,有何至于有这么多生民死于灾后的饥寒?荆州一应主官自然是责无旁贷,可这也是他温善之欠下的孽债。

    温子然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弯下腰去,俯身去捡那奏疏,指尖微微颤着,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这样惨痛的后果,如何应对……这样叫他陌生的皇帝。

    聂铉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的过错料你也是知道的。温卿听旨罢,诏书朕已经拟好了。户部尚书温子然,监察不利,玩忽职守,至此大过。致使荆州生民,流离饥馑,责令温子然出知荆州,即日成行,钦此。”

    啪嗒一声,却是温子然方才拾起的那本奏疏重又落回了地上。

    温子然不曾去捡,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嘴唇颤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聂铉并不意外,又叹了口气,说:“你自己做的孽,需得你自己去收拾。”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温子然看了皇帝一会儿,震惊难过甚至于愤怒一一浮现又压下,末了重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聂铉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发颤的肩膀和试图去捡起那本奏疏,却因为颤抖而几次三番拾不起来的手指。

    却未接旨。

    皇帝抿了抿唇,徐徐地道:“朕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可堪重用的经世之才。”

    这一句话,倘若由皇帝说来与新科状元听,便是饱含着无限期许,要历练重用的意思。

    他知道温子然一贯是最聪敏圆滑识时务的,不会听不懂。

    温子然不但没有接口,末了,竟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聂铉被他笑得一愣,温子然实在是捡不起那本奏疏,索性也不捡了,踉跄地退了两步,慢慢地抬起身来,道:“恕臣斗胆,陛下这处置……是何时定下的?”

    聂铉下意识地抬了抬眉毛,温子然艰难地站直了身子,满眼凄然,却出乎聂铉意料的没有落下泪来,只是自嘲地笑着,道:“怕是很久之前便定下了罢,是也不是?”

    聂铉从没想过温子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迟疑只是刹那间的事,很快便端起了帝王威严,沉声斥道:“温卿逾矩了。”

    温子然看到皇帝的冷脸,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便又看到了脚边的奏疏上白纸黑字历历在目,眼前好像是饿殍遍地的荆州,耳里响起得却是床笫间那些温存得叫人脸红耳热的絮絮软语。

    五内如焚。

    他一贯怯懦,自幼被嫡母和嫡出的兄弟磋磨惯了,最会做小伏低,低头服软,稍稍受点委屈经些疼痛,便会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却是平生第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怯懦得不敢去看皇帝威严自蕴的脸,却又难得倔强地不想就此认下,于是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聂铉语气更冷:“温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