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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我不能飞,可为什么我不能飞?因为我怕高,我恐惧下面无敌的深渊,我害怕……会掉下去。

    但是掉下去会怎么样呢?会死……

    苏轻一激灵,因为他发现这件事实在太扯淡了——他竟然是因为胆怯怕死而想要寻死。

    这时,熟悉的童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苏轻这回听清楚了,那个孩子说:“讨厌鬼叔叔,你快醒醒呀,别睡了,再睡他们就要把你关进小盒子啦。”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苏轻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大鸟对上,这大家伙的目光温润又悲伤,像是一个满心无可奈何而无从表达的父亲。天空依然阴霾,闷雷此起彼伏,苏轻爬起来,目光扫过深渊,他恍然间明白了自己的路——要么自由,要么死。

    他站在鸟窝边缘,深吸一口气,猛地扑了出去,空气托起他的身体,双翼滑翔而过,阳光像利剑一样刺破了厚重的云层,打在他身上。

    苏轻忽然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人,正躺在地上,他听见程未止和赵一菲的叫声,而屠图图就坐在他面前,一块能把小孩的头像西瓜一样砸碎的大石头正从半空中落下来。

    苏轻一把抱住屠图图,想也不想地往旁边滚开,“轰隆”一声巨响,他眼前一黑,意识到这是房子塌了,他被困在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小腿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动也动不了,好像是给压折了。

    屠图图像小猫一样地哭了起来,苏轻拍拍他的后背,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疼痛得厉害,发不出声音。

    胡不归没想到乌托邦几次三番试图逃脱被拦截以后,真的有种把整个基地都给炸了,秦落再次紧急联络:“胡队,陈林传出消息说乌托邦紧急调集数十架直升机,准备同时起飞,被转移的科研人员和蓝印混在其中……”

    胡不归打断她:“姓陈的和他们一起?”

    秦落说:“不,蓝印里有个和他不对付的人,提议所有蓝印分头走,配合远程攻击,并要求和陈林一起,可能有点别的意思,所以陈林拒绝被转移。”

    胡不归哼了一声:“算他运气好,叫陈林给出混在其中的可疑目标,准备射击,另外我需要一份基地地形图。”

    胡不归提起陈林时有些咬牙切齿,陈林履行了他的诺言——把乌托邦内部的所有部署都交代了,这个“无间”做得比苏轻要成功得多,可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唯独漏了他们打算优先处理灰印这一条。

    秦落说:“是。”

    片刻,清晰的地形图就传到了胡不归碎了一片的眼镜上,胡不归猛地扣上头盔,穿上防弹衣,直接把军用车分裂了,他光棍地骑着一辆改良版机车,一头冲进了乌托邦的火力线。

    方修通过监控设备瞥见,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弹出去:“胡队你要干什么?!”

    胡不归牌拼命三郎把机车当成火箭开,俯下身紧贴在车上,前面的挡风玻璃防弹功能异常优异,噼里啪啦地也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回,胡不归就像玩极限运动似的,几次双轮离地,被一溜机枪追在屁股后面打。可他的脸色平静极了,好像他不是在玩命,是在玩超级玛丽一样!

    被赶鸭子上架的临时指挥官方修的心率一下子飚到了一百五,扑棱得嗓子眼疼。

    胡不归已经看见灰房子,一不留神手臂上被扫了一枪,这一下不要紧,他胳膊一脱力,横冲直撞的机车被这么一带扭起了秧歌步,胡不归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护住头……最后一段路省得跑了,直接飞过去了。

    他这么一甩,就摔到了满地的尸体中间,总算没让他直接横在硬邦邦的水泥地板上,胡不归沾了一身的血,落地的刹那就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顺势掩护好自己,拔出背的机枪就是一顿扫射。

    直到附近的几个人都被他干掉了,胡不归这才分出几分精力来往地上看去,登时心跳停顿了一拍——“晚了”这两个字跳进他大脑的时候,胡不归觉得手都凉了。

    胸腔传来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的疼痛,他木然地低下头,看着沾满了不知谁的血的一双手,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搅得他五脏六腑一起疼起来。

    胡不归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一拳砸在废墟上,把脸埋在手掌里。手心粘稠而冰冷的液体粘在他的脸上,好半晌,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拨弄了一下鼻梁上已经开始跳火花打算随时罢工的眼镜,低声说:“给我扫描这片区域的生命迹象。”

    第二十八章 致命误会

    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陈林心里很平静——他知道苏轻在里面,他也知道自己是很喜欢这个人的。于是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体会着心里流过的那点微末的刺痛。

    陈林想,苏轻也死了,这个基地和自己的所有联系就都被斩断了,他不会再留恋、甚至不会再回忆,他的身心从此都会得到彻底的自由。

    而他们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苏轻正沉迷在他那个关于自己变成了一只扁毛畜生的梦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跟小孩一起被埋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刚睁开眼时,隐约间好像还扫见了程教授,那这是回到了基地?

    苏轻费力地抬起手,摸向耳垂,这才发现通讯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摘走了。

    妈的,不是天无绝人之路么?苏轻觉着这简直是老天爷挖空了心思要绝他。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冷,神智也开始越来越不朦胧,苏轻只得使出了自尽似的力气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呲牙咧嘴,这才迫使自己清醒了一些。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微弓着腰,撑起整个后背,把屠图图护在怀里。

    小孩身上温温软软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这几乎是绝境里他唯一的安慰了。苏轻说话仍然很艰难,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屠图图的背,用他那破锣嗓子小声说:“嘘,不害怕,不害怕。”

    屠图图在他胸口蹭了蹭:“叔叔,咱们被关进小盒子了么?”

    苏轻哑着嗓子说:“别胡说,得等咱们被烧化了以后,才能被关进小盒子里呢。”

    屠图图吓呆了:“烧……烧化了?”

    小孩琢磨了半天:“叔叔,我一点也不好吃,我还小呢。”

    苏轻眼前正一阵阵发黑,耳朵里也开始轰鸣,他苦笑一声:“那就先吃我,我皮糙肉厚,行了吧?”

    屠图图想了想,痛快地答应了:“行啊。”

    苏轻另一条勉强支着的腿也差点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