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替母亲报仇吗,父王!”
“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睿王难以确信地试探道。
“真的。儿子奉命去大梁时曾与国师有一面之缘,现在他的气质和性格,与当时判若两人。郎叔已经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为他重新修整出了一张脸。就算明帝站在他面前,应该也认不出来。”
郎叔?连大夫都是庄灵的熟人,而不是专门为他延请的神医。
韩衡觉得自己已经被万箭穿心扎成个筛子,根本无惧再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内容。
“他也接受他是薛云的儿子?”
“他什么也不记得,自然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薛氏屡次三番想把人送走,甚至默许大梁暗卫把人带出京城,若非儿子警觉,人就已经回到明帝手里了。”顿了顿,庄灵又道:“他戴着儿子送他的昆山玉坠,父亲还记得吧?这东西能短暂压制那些特异的能力。他应该不会发觉自己有预言之力。”
“记得,还是专门为你求来的。不过此物有破解之法,不算万全之策。”
“他随身戴着,自然不会用沸水浸泡此物,否则人岂不是也会烫伤?”庄灵道,“这些年我已将不少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聚集到麾下,父亲请相信,儿子绝不会拿睿王府作赌注。陛下不是今时今日才不信任我,而是从来没有真正毫无保留信任过我,他扶持我重建殷家军,不过是为了让儿子成为他手里的利剑,这个儿子知道,绝不会动摇分毫。”
一阵沉默之后,睿王才又开口:“你竟然有这个本事,为父没有想到,六国各自派人去找这名国师,皆是一无所获,你找到了他,还能获取他的信任,甚至让他受孕,为你诞育孩子。这件事,你做得好。只是为今之计,还是要打消陛下对你的顾虑,否则……”
“明帝已对我北朔下了战帖,此次出战,我会想办法扰乱南部重镇,北朔很快将成割据之势。等我离开京城后,我会派人接应父王和族人离京。”
“你大哥和李氏……”
“李氏害死我母亲,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庄灵咬牙切齿道。
“但你大哥确实无辜,这么多年他待你如何,你很清楚。为父不盼望你们能亲如手足,只盼望你能给你大哥留一条生路。至于李氏,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行处置不迟。现在少不得还要与她虚与委蛇,万不能打草惊蛇。”
“儿子知道。”
隔着窗户韩衡仿佛看见一幕其乐融融的父慈子孝,他两条腿已经无法动弹,每一口呼吸都似乎淬着寒冰,思想没法集中。
这就是他心目中思想单纯,待人真诚,动不动就用生死谈感情的古代人?
韩衡忍不住有点想笑,可他这会还不能笑,他不能惊动里头周密谋划怎么在乱世里登上权力巅峰做着美梦的父子俩。
“你郎叔怎么说,他还会想起过去来吗?要是韩衡恢复了记忆,这个人就断不能留。你要的是他肚子里那个天命之子,孩子生下来,最好是……”睿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大概做了什么动作。
韩衡猛地扭过头去,他面前是薄如蝉翼的一张窗户纸,捅穿了能怎么样?愤怒的热血冲撞着韩衡的胸膛,就在他抬起手时,突然一只格外有力的、年轻粗壮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儿子会安排,总之不会坏了大事。郎叔说他已经试过各种办法,他应该是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了。儿子会慢慢引导培养他,将来他的预言能力,也许能为我们所用。”
韩衡简直想放声大笑,他眼角弥漫出一丝泪雾,眼内拉满血丝,满腔愤懑几乎把他整个人淹没。
贡克看得心惊肉跳,他怕韩衡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听见的内容又太过真惊人。他拽了韩衡一把,韩衡却如同木桩子,半步也不肯挪动。
“有你大哥的前车之鉴,为父真怕你会重蹈覆辙,现在看来,都是为了殷氏和庄家。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这个男人未必能尽在掌握,要加倍小心谨慎。他能为你所用固然好,要是不能。”
“我会亲自处置,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庄灵笃定的语气,就像一把刀子直突突顺着韩衡的耳朵,捣进他的脑子里,反复戳搅。
觉察到韩衡扭动手腕要挣脱,贡克一记手刀把人劈晕过去,他把韩衡扛在肩上,趁四下无人,把人带回韩衡住的小院。
本来他想把韩衡扛到听鸿楼去,走到门口,他笨拙的脑子转了过来。
要是现在人就不见了,那庄灵必然会发觉什么,问题会更棘手。
他把韩衡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去,想了想,脱了他的鞋子,又给他盖好被子,手脚规整地放好,鞋尖朝外一双摆好,看上去就像韩衡自己困得不行爬上了床。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贡克灵敏地看了一眼,从窗户翻出去。
第73章 七十三
韩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睛特别疼,他拿手摸了一下,好像肿了。他嘴角抽了抽,谁揍他了,估计得成熊猫眼了。边想韩衡赶紧下床,想说找个镜子看看用不用敷一下。
紧接着,屋子里冷冽沉重的檀香,古香古色的雕花木窗,硬得能硌死人的床板显然不是睡惯了的席梦思。
意识瞬间回笼。
这是跟他的现代生活完全脱节的平行空间,他现在不叫裴加叫韩衡,他醒来的时候,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古代人,尤其是脸,伤得惨不忍睹不成人样。
他叫裴加,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上升期演员,在跟大老板争取一个难得的机会时,出来被人绑了沉湖。之后,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穿越了,还是魂穿,连他心爱的细皮嫩肉都没能带到这个空间来。
救他命的人叫庄灵,是这个国度一个王爷的嫡子,手握重兵,雷厉风行,特有主意。一开始庄灵对他不仅不太好,还非常苛刻,若说是捉弄,那捉弄就太过了,几次差点把他弄死。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韩衡坐在床上,木然地望着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真熟悉,他坐着的这张床也真熟悉,他的手指触碰到丝般光滑的柔软缎面。不知道多少次,他跟庄灵在这张床上同床共枕,彼此摸索熟悉对方的欲望,用那句特别矫情的诗来说,恨不得塑两个泥人,打碎了用水调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估计要不是他这个壳子怀孕了,他们早就互压了几百遍。
男人,还不就是这种玩意儿。
韩衡无所谓地牵起嘴角,呼出一口气,他下床照镜子。
铜镜里虚晃的人影投射出韩衡肿得跟馒头似的眼睛,拿手捏两下,又酸又软。得找个热鸡蛋,带壳的,整一下。
韩衡混混沌沌地想,他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找个鸡蛋敷完眼睛上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