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叫她过来肯定有急事,匆匆就来了。何氏一见到她,就哀声唤道:“干娘,干娘!”
何嬷嬷赶紧到了她跟前去,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是发梦梦见大少爷了?”
何氏面上的哀痛止不住,拉着何嬷嬷的袖子,“干娘若真是疼我,心疼长钦膝下的这独苗,就请干娘再帮我做一回事。”
何嬷嬷脸色变了变,没有立即答应,却只是看着何氏。
何氏哭着道:“眼瞧着方家没了我大房的位置,许氏前些日子苛待了珩哥儿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日后四房若是生了个儿子,那咱们珩哥儿可怎么办,在方家哪里还有半点位置?”
“大太太想多了,珩哥儿已经是大房的嫡孙了。”何嬷嬷的语气有些生硬。
何氏却丁点都听不进去这话,“嫡孙?”她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到底是过继来的,老太太也不愿意亲近。珩哥儿是个好孩子,将来还要给长钦逢年过节的磕头祭酒,他要是过得不好……那我的长钦不是没后了?”
何嬷嬷越发觉得这大太太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忙又劝着道:“大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也不是那种人。”
何氏却忽然下了床,在何嬷嬷面前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干娘,你再帮我一回吧。当年那样大的事情你都能帮我,为何这回就不肯了?珩哥儿过得好了,来日自然也要孝敬你的。干娘……”
何嬷嬷心惊,看着地上不肯放弃的何氏,自己面上的神情也冷了下来,“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想再做一回!”
何氏咬着牙,见她不肯答应,脸上也现出狰狞之意,“好好好!到这个时候竟然连你也不肯帮我!是不是也都被四房收买了!这一趟趟的跑着四房,是不是早忘了你还有我这么个干女儿!”
“你……”何嬷嬷被她这诛心的话击得心头发颤,拿出手指着她道:“你真是……四房那我不过是碍着面子去给她悄悄身子罢了。在这府里头我也不过是苟活一日,哪有那些心思掺和在你们这几房里头?”
何氏如今却依旧不信这番话,只要何嬷嬷不答应自己的事就已经是跟自己离了心。“干娘忘记了当年我生长钦的时候吗,明明生下来的是一对双生哥儿,却刚落地就夭折了一个。”
何嬷嬷看着地上的何氏,见她双目通红,神情也有些不对,也就怨不得她说出的这些胡话了。“大太太记差了,当年大太太根本只生了一个哥儿,那哥儿刚落地就死了。长钦是老身从外头买下来抱给太太的。”
外人只知道何氏当年生的是双生子,一个落地就死了,然而实情却是何嬷嬷说的这样,如此一来也算两全之法,能让何氏那早夭的亲生儿子也能葬入方家的墓地。方长钦根本不是方家的骨血,可何氏之后却真当自己生了双生子一样,精心呵护着方长钦长大。这秘密,除却何嬷嬷府里头再没有人知道,这也就是为何何氏当时认了何嬷嬷做干娘。
何嬷嬷见她执迷不悟,摇了摇头,“太太别再想那些了,方才做了法事,让长钦在下头也安生些吧。”
何氏果真是放不下她的那个儿子,闻言之后眉心一抖,方才那幅誓不罢休的神情也松动了不少。顿时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长钦……长钦……是娘对不起你啊……”
何氏捂着脸大哭,哭声悲恸得难以抑制。
何嬷嬷看她这样子也是心疼得很,规劝道:“总归珩哥儿是方家人了,就算是将来老太爷过世分家了,总还有一份是给她的。大太太……”
何氏却猛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看着何嬷嬷往后退,面上的神情也冰冷疏远得异常,“当年的那些事我都会咬死了不说,干娘真要看我大房任由人欺负的话,那就也怨不得我心狠了!”明明才威胁了一句,神情又软了下来,“干娘,你就帮帮我这大房吧。”
何嬷嬷看着她,心中失望至极,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是她拿捏着曾经自己帮她的事情来要挟自己,心里头哪里不难受的。
何氏见她迟迟不肯答应下来,又冷笑着道:“干娘真想让当年制毒害死人的事被人知道吗?”
何嬷嬷神情陡然一震,没想到这话会从何氏嘴里头出来,何氏……怎么会知道这些?想了想又觉得不可置信,怕她是在诈自己,随即神情一凌,“什么下毒?”
“当年三房太太怎么死的?干娘是不是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何氏既然说开了这话就再没有往后缩的念头,“我也想不到干娘胆子这样大,正经的官太太也敢下毒害死。如今寻仙那丫头回来了,不知道何嬷嬷每回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心里头发慌?”
何嬷嬷原以为她要提当年方如墨的事,却不想忽然提的是这一桩,舒了口气,冷声道:“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三太太是病故的!”
何氏嘴角泛着不屑的笑,“哪有什么人过了两三日就病死了的?我曾经去看过,三太太还未断气时指尖就发硬了,可不就是你做的那些□□的症状!”
三太太死的那会,何嬷嬷并未去吊唁,她心里头虽然隐约猜这死离奇,为了保全自身并没过好奇多查。可这会听何氏这样说出,反而不肯相信。
何氏见她不信,又道:“干娘不记得你屋子中暗匣内的那瓶□□了吗?那瓶子下头了还搁了一本详细记录如何配方,症状如何的册子。”
何嬷嬷浑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何氏,这才肯信了半分。
何氏又道:“我不过是取了一点,因缘巧合下在寻仙那丫头身上试了一试。当日月下庙她中毒昏迷后,我摸过她的指尖,也有些发硬。何嬷嬷还打算骗自己当不知那回事吗?”
何嬷嬷僵立在原地,三太太出事前老太太也曾唤自己去瞧身子,言语之中有敲打她的意思。可她只当不明里头的深意,糊弄了过去。过不了几日三太太便忽然去世了,她总以为是跟自己无关,不是自己下得毒便将自己指摘了出去。却没想到何氏的一番话让自己又惊又悔。思来想去,倒也有可能是自己那□□的缘故,只因当年给老太太一整瓶余下来的隔了几十年才用在三太太身上,故而拖了几日才没命。
何氏见她神情迟疑不决,又扑通跪下,抱着她的双腿哀求道:“老太太什么样的人干娘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还能指望她能照拂珩哥儿。想那三太太的事也跟干娘无关的,干娘就看在长钦的份上可怜可怜珩哥儿吧!”
何嬷嬷心下顿时一片惨淡,她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不过想找个地方安身养命罢了。再挪了视线看何氏,见她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好不可怜。先威胁再动情磨求,何嬷嬷此时对这个干女儿又怜又恨,可再想起这些年她私下里对自己也算体贴周到,到底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