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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提了声音道:“胡说什么!什么叫误打误撞给小姐出了口气!今日是姨太太入了邪,我家小姐怎会为这些衔恨生怨。就算是小姐受了委屈,上头自有老太爷老太太主持公道,又何须你家一个丫鬟来出气?”

    “这……老婆子不敢。”崔婆子哪里晓得这丫鬟长得年岁不大生得圆润,口齿却这般厉害。也怪她自己,将话托大了说,想要四小姐接着这恩情。“小姐便可怜可怜我那丫头,今日落了水便直接被护院丢了关在柴房。这天寒地冻的,小姐若是不可怜着,怕是活不成了。”

    方寻仙垂下眼,见那婆子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会子倒真像是真心实意的了。“我倒是听人说了事情,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原委。既然你这做娘的亲自来了,不妨把实情说给我听听。”

    崔婆子却也知道得不多,那会子听了一小丫鬟来传话才晓得,急冲冲的赶了去却也没见到人。人被护院关在了柴房,她一个不得脸面的婆子没个主子撑腰,自然也不能去到柴房细问详情。只几个好心的见她在柴房门口赖着不走起了恻隐之心,才零星告诉了她几句。她只盘算着姨太太这事情吃亏,那先前受了委屈的四小姐定然高兴的,这才来求恩。

    崔婆子支支吾吾了半晌,说出来的话也没瞧见有什么紧要,也不过同先前外头传一般无二。袖袖便有些不大乐意,“崔妈妈若只说得出这些来,可费了我家小姐好大的功夫。”

    方寻仙听着,只将那手指缠着一摞青丝打转玩,葱白的手指绕着如锻般的鸦发,青白分明。她如今这样怡淡,浑然不像被姨太太带人来收拾番的模样。

    “天底下倒当真是有这般巧的事情。”她轻轻喃了一句,声音软绵,落在人耳朵里头,犹如春风拂过。“若你那女儿是诚心为了我去做的事情,我倒还可竭力试一试。若是凑巧了或是旁的什么,我却不愿承了这平白来的事与姨太太生恶。说到底你自己生养的女儿,秉性心思如何自己该是最清楚的——”

    崔婆子一听这话,晓得这位四小姐是不肯了,遂捂着脸哭了通。好容易摸进后院来,又哪里肯真就此断了她丫头的生路,仍想再说些什么,便抬了头看着床上。只见床榻上那人也正半垂着眼帘瞧着她。崔婆子心内惊了一惊,府里头三小姐原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可哪里想到这刚回府四小姐更胜一筹。饶是她一个老妇瞧了,也心生喜欢,挪不开眼,一时倒也忘记了方才要说什么。

    “崔妈妈,你说是不是?”方寻仙微微噙着嘴角问道,声音软糯娇柔。

    崔婆子失了神似得点了点头,一瞬间又好像体觉到了里头的深意,又忙磕了个头。“小姐说的正是这理。只我那丫头天生愚笨,定是有人教唆了她去的。小姐放心,婆子定使了法子去问她,叫她说了是谁出的主意诓她做的这些!”

    方寻仙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待人将要退出屋子,才又道:“府里头人多,人多了眼杂,自然就免不了口舌多了。”

    崔婆婆哈腰点头,恭敬着道:“小姐放心,婆子省得的。”

    袖袖送了人出去,折回来脸上便有些不高兴,她以往就跟着方寻仙的,情分自然不同几日前才指来伺候的那些。“小姐为何让她进来,没的让人瞧见了,又编排许多是非。”

    “不见她进来,府里头就没有人编排这些了?”方寻仙神情倒是十分的平静,又抬了头问道:“引录如何了?”

    袖袖不吱声,小心翼翼的往下扯着自己衣袖,将自个手腕上被掐出的紫红印藏了起来。

    方寻仙也没有继续去问,只收回了目光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叫袖袖添了盏灯搁在床前,自己拿着了卷书来看。晚间幽静,

    睡不着便想着要看书静心。可她的心是静不下来的,外头的遥遥传来的敲经念佛的声音一波紧着一波涌到了自己耳中。

    方寻仙是不信这些的。可方府上下都信得紧,尤其老太爷老太太。府里头但凡有人生了病,总也不请大夫,只常备着灵符烧了灰兑水喝。若是府里出现了一丝草药味,便要请出家法闹得天翻地覆。此间缘由,不甚清楚,然几十年间一贯是如此的。

    ——这方家人心里头有鬼,才这般笃信神明!

    方寻仙被这呜呜咽咽的吟唱声搅得心中燥烦,回想起许多事情来,双手抓着盖在身上的锦被,气力之大,像是要撕烂了似的。那些事情是她心中的痛处,每每想到都恨得不行,她失踪这三年吃了许多苦,偏这一大家子依旧锦衣玉食。或许对他们而言,折了三房,换得他们继续过富贵日子再应当不过。

    可这世间,又岂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死了的人,不能平白无故的死,受的罪,也不能平白消了,总该回来讨些什么才好。

    方寻仙咬着牙,眉宇之间透着青灰恨色。其实她颜色动人,可平日私下里瞧什么都冷淡,一副恹恹之态,分明韶华年纪,却少了许多生气。这会忆起往日旧事,眉眼中透了恨意,叫人觉得这是个活生生的美人,也会衔怨含恨。

    袖袖见方寻仙不晓得怎么了,抓着被子全身都绷直了打颤,只以为又撞了腌臜之物迷了神志,忙抓着她袖子晃道:“小姐!小姐!……”

    方寻仙转瞬功夫已经平缓了心思,再扬头,漆黑的眼眸中已带了几分水汽,凄楚动人。“遥听了经文,便觉得心中受了感召,想来是我先前业障极深。”

    “小姐没事便好。”袖袖听她如此说,不觉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嘟囔道:“只是奴婢却没有那个慧根,听了便也没什么感觉。”

    方寻仙却道:“没有也好,只我刚才听着佛经好像坠入了十八层地狱,种种恶鬼景象都扑面似的呈现在了眼前。此前也只听人说了大概,可仿佛刚才如亲眼所见,着实震撼人心。”她微微颦着眉,眉眼中又带着水光,如何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怯弱模样。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袖袖试探着问。

    方寻仙点了点头,抬了手捂着喘息不定的胸口,犹自惊疑不定的说道:“那等吓人的场景,不是地狱又会是哪里呢?”

    “我看见许多人被关在一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瘦得厉害,只好像骷髅骨,身上衣物也没一处完好的,便是为了一点坐着的地方也都要争抢,有弱些的只能贴着背站,好节省了地方给那些厉害凶恶的躺睡。外头是修罗似得看守,便是提来吃食也只隔着铁栅栏泼进去。那些人怕是饿狠了,竟也不管不顾地上那些脏不脏就拾起往嘴里塞……”

    方寻仙说得细致,袖袖仿佛自己面前也是那一副画面。她虽是奴婢,可在方府也是过得安稳,不必为了吃喝犯愁,甫听见这等骇人惨烈的场景,便忍不住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方寻仙住了口,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