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军有二十万,要浩浩荡荡地进入幽州,夏侯安必然不肯,若将大军分开,又对秦军不利。我想咱们不如将大军分作两队,羸兵居中,多张旗帜,全部辎重继后,为大阵。再由你、怀将军、孙将军、罗将军等人各率精分小队,从两侧夹进。一旦夏侯安图谋不轨,便舍些辎重,以诱敌军攻抢大阵,等他们打得火热,你再摔精兵突击,幽州军必然大乱,咱们就可将其一举攻破!”
青岚说完,期待地看着他,却见秦淮杵着下巴,看着那张草图,一言不发。青岚心中惴惴,道:“怎么了?可有问题么?我看过地图了,这山峦里共有四条夹道,你若数率兵四路偷袭,幽州军自然避无可避……”
“青岚,”秦淮突然打断她,抬眉道:“你昨夜拼了命,为的就是抢回这张图么?”
青岚一愣,只见秦淮望着她,那目光明明灭灭,也不知是何意思,一时有些无措,道:“是……可又如何?”
秦淮的瞳孔骤然缩紧,神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疼惜,“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为行军之事操心么?莫非你就这般不信任我?何况就算是秦军过不了幽州又如何,全军覆没又如何,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秦淮说到此处,狭长的凤目下,竟隐隐有些湿润。
青岚心中一颤,辩解道:“我……我只是想,这一战咱们不能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我、我也没有不信任你……”
她竟有些语无伦次,秦淮抬起头,又回复了轻松愉悦的神色,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似乎想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待手指碰到衣襟,又微微顿住,道:“你这法子极好,就这么办吧。”
青岚见他似乎没怎么惊喜,有些奇怪,但想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依然十分欢喜,道:“你不必同怀将军他们说说么?”
秦淮道:“这个自然,瞧瞧,才说你,又为别人操上心了,好生歇一会儿可好?”
青岚微觉赧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秦淮道:“你且歇吧,想吃什么,就叫人同我说。”
青岚点了点头,秦淮转身而出。待出了门口,突然拿出自己怀里的那张草图,将它揉成齑粉,唇边不觉勾起一丝微笑,这丫头,似乎总能想到他心里去。
随后三天,秦淮每日领兵布阵,探查地形,大军准备三日后行进幽州境内。他命罗玄跟随自己,怀远、孙白杨、张士诚各率五百骑兵、三千步兵,分作四路小队,在盘山道处接应。可没多久,就又遇到了一个难题,军营里的马匹不够了。
在古代战场中,骑兵无疑是最有效的一种作战方式,战马不仅速度奇快,还会加强军队的爆发力和威慑力。如今幽州戍兵约十万有余,兵力上较秦淮远远不足,可一旦交起手来,没有上好的战马,恐怕还是要吃亏,谁不知幽州骏马天下闻名呢。
因而行军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秦淮早已吩咐心腹前往泰州,急购三千匹战马来,此事办得到还顺利,两天后,战马已悉数抵达。
这一日,青岚出了帐篷,耳听得一阵沉厚的马蹄声,抬头一望,以前前方乌压压地,停驻着上千匹战马,各各翘首昂扬,交相嘶鸣,乌亮的皮毛被艳阳一照,发出炫目的光泽。
青岚见战马到来,自然欢喜,便想去秦淮帐中道贺。刚走出不远,忽见一人骑着一匹汗血两驹,旋风般奔向营帐,气势汹汹,卫兵却无人敢拦。而秦淮负手立在帐前,望着那人,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吁!” 那人勒住马缰,翻身跳下马背,欢喜道:“淮哥哥!”说完,一下子扑到了秦淮的怀里。
青岚凝睛一看,原来这骑马者竟是一个姑娘,穿一身戎装,铠甲上的红缨烈烈飞舞,显得精神挺拔。秦淮拍了拍她的脊背,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淘气!”语气中满是疼惜爱怜。
那女子直起身,眨眨眼道:“罗玄哥哥呢?”
话音刚落,罗玄已整装从营内走了出来,笑道:“多日不见,小姐安好?”
女子见了他,双目先是一亮,随后明丽的脸上又透出一抹红晕,垂头道:“哼,我独个儿在泰州呆了那么久,你怎么不去瞧我?”
罗玄微觉窘迫,道:“军情繁忙,我当然虽途径泰州,却一日不敢耽搁,因而未抽出时间瞧你,你且别见怪。”
女子冲他吐了个鬼脸,道:“别总同我说好听的,你若有这个心,就是忙死了也会来的,想必,想必……”说到这,似乎甚觉委屈,鼻尖也红了。
罗玄慌乱不已,急道:“我……我并不是,你莫要乱想……”
话未说完,女子忽又破涕为笑,道:“算了,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爱来不来,谁又稀罕呢?”
罗玄见她又哭又笑,十分无奈,可见她重展笑颜,到底欢喜,便也微微一笑。
女子放开秦淮,才瞧见不远处的青岚,只见她穿一身淡紫色的轻薄衫裙,独自站在那里。猎猎山风吹起她的裙摆,随着一头乌发飘扬翻飞,衬得她如玉脸庞清丽明媚,飘飘似仙。一时竟有些吃惊,道:“淮哥哥,那是谁?”
秦淮顺着她的目光瞧去,这才看见青岚,招手道:“何时来的?怎么不过来,今儿正有人给你引荐。”
青岚便笑眯眯地走上前,秦淮道:“这是我妹子,叫秋问。”
“秋问,”青岚默念一声,笑道:“好别致的名字。”心中又不免奇怪,秦淮若是前太子的遗孤,哪里又跑出个妹子来?
秋问还没等他介绍青岚,便挽着她的胳膊道:“这就是温姐姐了么?长得真好看,难怪哥哥这么喜欢你。”
秦淮闻言,面色微变,眼底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道:“不是,她姓唐,你只唤她青岚就是了。”
青岚心中一动,早年京城时,就听说秦淮娶了江宁织造温若金之女,莫非就是她口里的“温姐姐”么?听秋问这么说,想来他与这位妻子感情似乎不错,为何秦淮起兵之后,再没提起过这位女子么?
秋问似乎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又似埋怨地看了罗玄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早同我讲?
无故躺枪的罗玄只能摊摊手,秦淮道:“好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想必也累坏了,咱们好好吃一杯酒,给你洗尘!”
秋问大喜,一时又想起个事儿来,道:“光顾着同你们说话,到忘了那马贩了,他知道是哥哥要买马,竟没另聘人跟着,亲自过来了。”
“哦?”秦淮抬头,向营外看去,道:“听闻这姓梁的马贩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如今战事一发,这么快又发起了国难财。而今各路兵马皆要用车马军资,到别怠慢了他才好。”
说着,忙吩咐人人将那马贩请了进来。
☆、秋问
几人进了军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