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觉得有些不妥，下意识地将脚抽来回来，不料却被萧彦一把握住，他并未抬头，只是道：“怎么？是不是想说如今也大了，脚也不能叫我随便碰了？”

    青岚心里确然是这般想的，经他一说，到不好意思再提了，只干笑道：“没事儿的萧哥哥，我自己揉揉也就是了。”

    萧彦也不理她，有些霸道地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搓热双手，轻轻覆在伤处，柔声道：“若力气大了就告诉我。”

    青岚低下头，只见萧彦小心翼翼地为她揉着脚踝，眉心轻轻蹙起，在光润洁白的额间牵出浅浅细纹，几缕额发垂在上头，黑白分明，极为好看。

    没一会儿，青岚只觉脚踝处传来阵阵酥麻，那隐隐的刺痛也逐渐散去，小声道：“萧哥哥，已经不疼了。”

    萧彦点头道：“应是无碍了，晚上时候若疼，就叫丫头们再给你涂些散瘀的伤药。”说着，又为她穿上鞋子。

    青岚穿的是一双鹅黄色绣鸳鸯连枝的圆头绣鞋，套在她柔软的小脚上，倍觉可爱。萧彦只觉时掌心传来一丝温热，鼻端凝着若有似无的清香，不由心中一热，竟有些不忍放开。

    青岚见自己鞋子已经穿好，萧彦还呆呆地跪在那里，尴尬道：“萧哥哥，已经好了……”

    萧彦这才回过神，俊脸微红，他轻咳一声，起身站到窗边，任冷风拂过脸颊，以平复心头那一丝燥热。

    青岚见他突然躲得那样远，微觉奇怪，又道：“娘去哪了？”萧彦到府上来看望宋氏，她原该陪着的。

    萧彦道：“刚才和婶婶说了会儿话，老太太有事唤她过去，我也正想去瞧瞧翧大哥哥，便叫她先去忙了，不必管我。”

    青岚“哦”了一声，蓦地又想起萧彦前些日子送来的甜糕，道：“对了，还没谢谢萧哥哥送的荷花酥呢。”

    萧彦双眸一亮，转身笑道：“可还合你的胃口么？我才学，只怕做的不好。”

    青岚腹诽，只怕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做的不好了，可心里自然是感激的，道：“味道极好的，谢谢萧哥哥。只是我那日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这……也太费心了。”

    萧彦心中一喜，柔声道：“这是我一番心意，你若肯领，我自然就欢喜了，那哪里谈得上费心呢？”

    青岚甚是感动，对她粲然一笑，白玉般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梨涡，浅浅的，仿佛带着金黄的光影。萧彦看了这笑容，只觉心怀说不出的欢畅，只是那笑容一派天真，毫无心机。她越是这般，萧彦便越觉患得患失，惘惘然然。

    他初见青岚时，她还只是个贪吃的小胖子，总是露出一副俏皮又促狭的样子，让萧彦总忍不住逗她。如今过了两年，这小胖的模样似乎突然抽了条，新雪般的皮肤，澄澈晶莹的杏眼，挺翘的小鼻子……无处不妍丽动人，似一朵初绽的花苞，将来必开出倾城的颜色来。

    因而萧彦对她感觉竟似变了，隐隐生出一抹摸不透的情思。他最初意识到时，不禁有些惶恐，有些羞恼，他自诩平静如水，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坐立难安？何况这女子还不满十岁，莫非自己心里竟是有毛病的？

    可他越是克制，这感觉就越强烈，忍不住想到唐府里瞧瞧她。只要见她开心，自己也觉得欢喜。

    而此时，他望着青岚那如花笑靥，一时心潮涌动，再难平静，便想斟杯茶，压下心中的慌乱，不料刚伸出手，正与一个柔嫩的手腕碰个正着。

    原来是青岚见萧彦突然脸色发红，喉结涌动，只当他是渴了，便也想为他斟茶，这一来，二人的手就同时放在了那只铜胎雕金龙盘凤细颈自斟壶上。

    那半截腕子滑腻无比，洁白如雪，就连上等的绸缎也不如，似有魔力似的，粘得他心中狂跳，他不禁反过手腕，一把将青岚的小手握在掌心。

    青岚大惊，不知萧彦这是做什么，呆呆地看着他。萧彦喉结涌动，涩声道：“四妹妹，你可还记得在晋王府时，我同你说的话么？”

    青岚心尖一跳，隐隐明白了萧彦的意思，可这里是唐府，他未免也太大胆了些，便避开他的目光，慌道：“我……我并不知什么话……”

    萧彦心里一急，握紧青岚的手，道：“四妹妹，你知道我心里并不想你这样待我的，我……”

    正此时，忽听得院子里脚步声响，一个清脆的女声道：“萧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去瞧我？”

    萧彦连忙将手放开，轻咳一声，又回复了神色，站起身，只见帘子一闪，屋中又走进了两个女孩子来。

    两人一般的身量，一个身着大红色粉金绣芙蓉花褙子，细眉大眼，伶俐可爱，另一个身着浅碧色斜纹对襟绣白玉莲湘江裙，妩媚风流。正是青婉和青瑶。

    萧彦含笑依礼回道：“在三婶子这里耽搁了一会儿，正要去瞧妹妹们呢。”

    青瑶闻言甚喜，又羞涩地道：“萧哥哥，我娘刚得了两幅秋南之的山水图，也不知真伪，正想着请萧哥哥过去品鉴品鉴呢。”

    “哦？”萧彦听到“秋南之”三个字，双目猛地亮了亮，他为人风雅，诗词皆通，尤擅书画，这秋南之乃是本朝第一丹青手，他的山水画缥缈磅礴，空灵隽美，世人慕名争购，加上他化画作不多，更为难得。

    青瑶看出他意动，欢喜道：“萧哥哥若喜欢，这就同我一块过去吧，那两幅画如今就挂在浅云斋的盛明堂里呢。”

    青婉如何不知道青瑶打得什么心思，心中大恨，可她可没什么能转移萧彦注意力的，当下道：“二姐姐，人皆言秋南之的画作乃南派山水，氤氲缥缈，意境非凡，前阵我到听见二娘得的是一幅‘春晚秋霜图’，心中仰慕以已久，也想去观摩观摩，不知萧哥哥意下如何？”

    她并没问青瑶，而是直接问的萧彦，就是知道青瑶定会找借口拒绝，而假若萧彦应允了，她的话也就不好出口了。

    萧彦也没想到她要去浅云斋观画，没问主家而是转问自己，愣了一瞬，青婉又柔顺道：“萧哥哥可应允小妹同去么？”

    萧彦无奈，只得点头道：“那自是极好的。”

    青瑶恨得牙痒痒，冷冷道：“萧哥哥天生一双丹青妙手，去品评一番，也不辱没了画者。妹妹到跟着凑什么热闹？”

    青婉抿嘴一乐，道：“我虽不懂，但却想‘零花非己色，无有入画中’，想这人间多少风花美景，不过是来时云随棹，去后月满楼，心中纵有多少牵念不舍，终是留春不住，唯有以圣手丹青，聊以□□罢了。”

    这番话说得文绉绉，酸溜溜，中心思想却很简单，我不会画，但是风景画得美，也想去看看。青瑶一时接不上，愤懑道：“什么……什么……去就是了。”

    她本想要开口斥责，可想到萧彦在这儿，若说错了，到显得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