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救他。
她轻柔地放低王天生和唐明旭,站起身。
撒出了所有羽毛。
☆、第八十章 —主角
日向西斜,天空掠过一道泛蓝的轻虹。
一片一片羽毛撒向空中,窄巷两头灌进来阴冷潮湿的风,这些羽毛被风托着,打着旋儿,一圈圈往上升。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它们,强光中的曹安期和强光外面容模糊的敌人,她昂起头,风把早就打散的马尾吹得扬起来,发丝扑到她脸上,遮暗了天光与目光。
她看见了头顶那一线晴空,看见了旋转往复的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听久了渐渐隐去了它本身的意义,她像是听到一场瓢泼大雨,或是站在一道垂直下坠的瀑布前,睁眼望去玉碎琼浆。
羽毛随风散开,缓慢地、缓慢地落下来。
一条黑影突然从右侧大厦的顶端纵跃而起,曹安期先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但仔细再看,那条黑影高高地跳到空中,躲过直升机螺旋桨的覆盖范围,挂在了起落架上,双腿为了保持平衡在空中不停蹬踏——
那是个人!
一定是吴兆!曹安期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裂腔而出,她张了张口,喉咙却梗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其他人显然也没有错过黑影的英姿,仍然没有人说话,连窃窃私议的声音都没有,但周围的气氛猝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个向曹安期走来的人停在半途,和她一样抬头仰望。
疑似吴兆的黑影松开了一只手,仅用单手挂住起落架,使力倒翻起来,双腿轮流踹向直升机的舱门,隔着近二十层楼的距离,底下众人似乎也能听到他每一脚踹过去发出的铿锵巨响。
直升机不再飞得平稳而游刃有余,它变得向右倾斜,螺旋桨的卷起的风声也打乱了节奏,曹安期看着它,就像看到一只暴怒的螳螂,拼命想要甩脱附在它腿上的蜘蛛。
这真正是场命悬一线的搏斗,吴兆随时可能从近百米的高空落下来摔成肉饼,她不敢多看,目光却像生根那样定在了那里,眼睛眨也不眨,眼眶酸涩,缓慢地渗出泪水。
当她终于忍无可忍,本能地眨了眨眼,那种锁定她视线的魔力瞬间消失了,曹安期低下头,正看到最后一片羽毛飘坠到唐明旭脸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环视一圈,那些羽片一片不漏地回到了地面上,轻巧地摆放,除了唐明旭脸上那片,王天生肩后有一片,她脚边有一片,其余都在强光背后她看不见的地方,但她能感觉到——它们都在各自选定的位置。
然后,就在她眼前,它们爆开了。
不,这不是她见过的破坏力巨大的恐怖爆炸,这更像一场小型的超新星爆发,你知道,那种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深处安静地酝酿了百亿年,终于某一刻,恒星厌倦了无休止地孤独地燃烧,它的心碎了,由内核向外急速扩张,紧接着变成坍缩。
那是曹安期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景象,羽毛粉碎成数不清的莹亮颗粒,每一颗向外折射出长长的晶芒,它们在刹那间组成一个星系,她仿佛看到了每一颗晶粒上都有日升月落,海洋山川,生命诞育、灭亡……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螺旋状的晶莹颗粒由外圈向内逐渐散落,湮灭在风中。
最后一圈晶粒消散无踪,曹安期恋恋不舍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赫然发现眼睛舒服许多,不再感觉到被车前灯强光刺激出的酸涩——没有强光!
她蓦地转头,看到王天生和唐明旭同时睁开了眼睛。
…………
……
理论上而言,每一个异人都应该有异能,但它们需要被激发出来,激发的条件非常苛刻,或许除了吴敏,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知道如何正确地让一个异人战胜自我,了解自我,触摸那个并非人类应该触及的领域,得到祸福难辨的异能。
这个过程需要无上的勇气,无坚不摧的决心,无穷无尽的磨砺,不仅是做正确的事,也不仅是为了保护应该保护的人,那更像是危机时刻的偶然闪念,并不伟大,反而自私、狭隘、一意孤行。
因为异人也只是凡人而已,没有一个凡人能够保证他永远是正确的,我们的大脑没可能指引你去做正确的事,它只会告诉你,做你想做的事,然后承担后果。
曹安期站在两幢大厦的窄巷中央,她听到了头顶的螺旋桨轰鸣,那听起来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声,她闻到了穿堂而过的风尾,那是潮湿、阴冷、淡淡的腐臭味道。
她看到王天生和唐明旭互相扶持着站直了身体,两个人都毫发无伤,茫然费解……巷道两侧所有的车在一个瞬间同时熄火,引擎喑哑、灯光静灭,没有了强光的掩饰,她能清清楚楚地望见车里车外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那些羽毛里具体藏着什么样的异能,曹安期想,有的羽毛治愈了王天生和唐明旭的伤痛,它可能正是来自校医的翼羽;有的羽毛能够让动能停止或是让车辆听她的话,她怀疑它的本体是交警小哥;更多羽毛做的事她想象不出,面前的敌人即使在最深的噩梦里也遇不到……
右侧离她最近的一个敌人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突然怪叫着拔足疾奔,曹安期认出他,他是熄灯前正要过来捉她那个,也是射中王天生那个。
他在奔跑中不断折向,这是训练有素的躲避射击的跑法,可惜曹安期他们没有能够射击的工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傻瓜一样把不到十米的距离反反复复跑了十来秒……
当他们想要做点什么帮他缩短距离时,那人抬脚蹬向墙壁,上半身扭过来,扣动了麻醉枪的扳机。
“嗖——”
曹安期他们看着针头飙射过来,唐明旭抬手一揽,同时抱起曹安期和王天生,抢先避开针头的飞行路线。
但事实证明他多此一举。
针头在曹安期他们两米外便停住了,非常诡异地停在了空中,就像一只被蛛网粘住的蜜蜂,尾刺还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曹安期轻轻挣开唐明旭的手臂,往前跨出一步,伸出手。
她在本该是空气的地方摸到一层薄膜,触感很像肥皂水吹出来的泡泡,手掌可以轻易地穿透到外面,旁边的麻醉针却只能陷在透明绵软的泡泡壁里,伴随她手部的动作,泡泡壁漾起波纹,麻酸针跟着动了动,“啪”一声滑落下来。
王天生捡起麻醉针,和从他脖子上拔出来的比对了一下,奇道:“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曹安期想,是鸟人们,他们为我们做了这些事,如果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