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 作者:葉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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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点,这些人哪还敢再说些什么?人家早已有言在先,是他们自己听了些事才不顾约定跑来,如今先生无论是否帝师,无论是否真有将军前来相迎,只怕真的是要走了,而那雪狼群只怕也又会不论白日黑夜,都在天山脚下徘徊了。
郭逸自是知晓这些人为着些什么才不顾规矩跑来,也知晓这些人会担心些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朝屋内看了一眼,叫来一名年龄稍大的男学生,将玉笛的吹奏之法传授于他,才又对众人道:“各位亦知道我的规矩,也知晓了镇上发生的事情。逸也不愿相瞒,确是王爷亲自来请逸回朝,如今正在屋中养伤。原本逸只是在考虑,可如今此事闹得满镇居民皆知,逸也不愿再在此扰了清静,说不得只好待王爷伤好后离开了。至于那雪狼群一事,各位也亲眼所见,逸已将驱狼曲传给学生,只是这翠玉笛乃逸亡妻之物,从不离身,因此……”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早有乐坊的商人接下话:“那是自然,这笛子有我乐坊出了!只是先生,您这番回朝,吾等镇中便缺了一名良师,这些孩子们可如何是好?”
那商人此言一出,其它人等纷纷附和,只除了几名富贵人家仍是巴结着想从郭逸回朝后讨得些好处,众人俱是想着学生们的前程,议论与恳求又充斥了私塾外的院子。
就连原本睡熟了的慕容厉,也被吵醒了。
他一睁眼,便见着床畔放了些替换的衣物,还有一桶水与一块干净的布巾。
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出个笑容,慕容厉爬起身来,小心的将自己清理了一番,才换上那些像是小了些的衣物,随便将头发一束便赶出去,想要看看是何人在院子里喧哗——他可是记得师傅一直爱静的,怎地会如此吵闹?
一出门,慕容厉便张大了嘴。他从来不知道,这小小的院子里竟可以站得下三五十人,还不算这些人个个都牵着的马匹与带来的大袋物品。
他的师傅郭逸正被这群人团团围在中间,皱着眉,白皙的脸上已现汗珠,像是很有些热——也难怪,任是武功再好的人,在这仲夏之季、正午之时被一群人围着,只怕也是会热得喘不过气了。
慕容厉可不管那么多,他三两下拨开人群,快步走到郭逸身边,满脸戒备:“师傅,何事?”
第六回
“肃恭,吵醒你了?都是些镇中居民,不妨事,你且回房去休息。”郭逸轻描淡写的就要将慕容厉打发回房去,显是不想让他再掺和进来。
慕容厉还想坚持,却瞟见郭逸眼中一丝责怪,又听到那些镇民们一见他,便纷纷在小声说着“这便是王爷”之类的话,心中已明白大概是自己昨日在镇上惹出来的事,气势上顿时又弱了几分。他小心应了,便慢慢的走回房里,将门关得只剩一条缝,一只眼睛挤在那里偷望。
郭逸见他这样,心下有几分想笑,明知道他是个王爷,可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有这番心性倒不知与他身份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但四周纷纷细语仍是未停,慕容厉那些侍卫亲兵所在的屋子里也似乎有了些动静,郭逸收了心思,肃容道:“各位还是先回去吧。此事逸已有计较,逸纵然是要走,也不会让学生们弃学,不会让雪狼再次为祸一方。如此说法,各位可还满意?”
说到后面,已是在赶人了。
这时一个童音插了进来,却是原本视众人为无物的郭适。他怀抱着雪狼,满脸不愉的挤近郭逸:“爹爹,小狼被他们吵醒了。”
众人这才发现,私塾中竟有两只小雪狼,而原本各自在学习的学生们,也都是一脸不善的望着他们。
这些孩子们无声的排斥与责备,倒比什么话都有效,众人俱都有种矮了一截做了亏心事的感觉,于是个个乖乖的向郭逸辞行,只除了那些带着孩子来的,硬想把自家孩子留给郭逸,还说什么“多教一天、不,多教一时也是好的,帝师才华出众,越国皆知”之类的,弄得郭逸哭笑不得。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私塾和院落里才重归安宁。
只不过,又多了几个硬被留下的学生,最小的竟比郭适还要小上两岁!
看着这几个孩子,郭逸又叹了口气,挥挥手招来之前学驱狼曲的那名大孩子与郭适:“你们,安排这些孩子们住下吧,反正,确实还要留些时候。只是,看来日后得要几个大些的孩子们看着私塾了。”
郭适和那大孩子应了,带着几个新来的孩子去了后院中专给学生们的几间大屋。
郭逸抱起两只小雪狼,与昨日里买回来的那匹布料一同送到隔壁张婶家里,请她代为照顾,自己却又迫不得已收了张婶一些吃食与马奶,在张婶连声的道谢与不妨事中退了回来。
刚进院门,慕容厉就又跑了出来,身后是他的亲卫们。他此时身上仍穿着早上郭逸留下的衣服,无论是袖子还是袍子都短了一截,看上去倒像是个种地插秧的。
慕容厉自己倒不怎么在意,那几个亲卫的神情却显得有几分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看在郭逸眼里,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原本抿紧的唇线。
“不是叫你回去休息了?怎么又跑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步进房里,又翻出来几件衣服交给慕容厉:“早上没注意你已长这么大了,还是穿我如今的衣服会合适些,只是怕你穿惯了武士服,才没拿出来。”
“劳师傅费心,肃恭怎样都好。”说着,慕容厉一只脚踏进房里,却又回过头吩咐那些亲卫们:“你们这段时日就辛苦些,换些便服在院门附近守着,免得再有人来,扰了师傅清静,也打扰师弟师妹们念书。”
见那些亲卫们纷纷领命去了,他才将另一只脚也迈进屋中,却是立即跪下了:“师傅,是肃恭处事不当,累得您失了清静,请师傅责罚!”
郭逸一只手将他扯了起来:“事已至此,就罚你好生休息,尽早复元吧!”说完,便要离开房间出去。
慕容厉却先他一步抢着出了屋,嘴里叫着:“师傅在此稍待!”
郭逸虽不明白这个王爷徒儿又闹什么名堂,却仍是点点头,留在房中,还将那床铺又整了整。
当他正准备将慕容厉早上清理过后忘在屋里的那一桶水给倒出去时,慕容厉端着个木盆回来了。
郭逸偏了偏脑袋,没吱声,眼里尽是询问。
慕容厉上前一步,将郭逸按到床畔坐好,嘴里道:“徒儿害得师傅近一日未曾休息,容肃恭为师傅擦把汗。”
擦汗?郭逸愣了愣,顺手在额上抚了一下,果真带下一滩沾灰的汗渍,不由得闭了闭眼,微微点点头:“好罢。”
这五年来,尽管他衣食用度与往常相距甚远,却从未曾如此不注意,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虽是常事,却每每到家便立即清洗一番,故此这还是头一回弄得如此邋遢。
郭逸眯着眼靠在墙上,任由慕容厉笨手笨脚的为他擦脸,心思早飞到了居民们的那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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