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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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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桓祎盘坐席间,一手酒盏一手炙羊腿,旁若无人大吃大嚼,神情间更是厌恶。仗着几分酒意斥道:“如此痴子,怎配坐于席间!”

    先时被桓容留意的陌生郎君,正同谢玄把酒论兵。耳闻怒斥声,不由得挑眉。

    “幼度,说话之人出自庾氏?”

    “是。”谢玄懒得看庾攸之一眼,对凝眸的秦璟道,“他口中的痴子乃是南郡公四子。”

    “早年间,家祖曾与庾氏都亭侯结交。”秦璟收回目光,长指摩挲酒盏,凝脂之色几乎要压过青玉,“没料到,庾氏儿孙如此不济。”

    谢玄没说话。

    顺着秦璟贬低庾氏实非所愿,驳斥对方又不切实际,干脆举杯饮酒。

    和南渡的门阀士族不同,秦氏始终留于北地。虽在东晋名声不显,其祖却可追溯到西周幽王时期。

    准确来说,“秦”是后改,按照古时姓、氏分开,他的氏是赵,姓是嬴。同扫除六合的秦朝皇室有血缘关系。

    经秦乱汉兴,又经两汉衰落,三国鼎立,晋室衰微,五胡乱华,秦氏家族始终屹立北方,如今更自建坞堡,收拢流离的百姓,抵挡胡人进犯。

    传言秦氏坞堡的战斗力可比鼎盛时期的乞活军。秦氏家主不比当年发下“杀胡令”的冉闵,却也不差多少。

    无论氐人还是鲜卑人,对这支汉族势力均不敢小觑。数次遣人招拢,许下诸多好处利益,可惜秦氏始终不为所动,就像一根钉子牢牢的扎在北地。

    比起前秦,前燕更加闹心。

    秦氏坞堡建在并州和荆州交界,大部分位于西河郡。提防氐人的同时,还要堤防这股比胡人更加凶狠的汉人势力。假设出兵讨伐,又怕被氐人钻了空子。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着实让慕容氏好一阵头疼。

    现如今,前燕太宰慕容恪沉珂不愈,命不久矣。前燕内部动荡,宗室和朝臣争权夺利,苻坚率领的氐人军队虎视眈眈,北方的局势可谓一触即发。

    作为秦氏最出色的子弟,秦璟选择这个时候秘密南下,内中因由着实值得推敲。

    “我到建康数日,细观朝廷风气,未必好过慕容鲜卑。”

    主弱臣强,这是君主统治的大忌。

    可惜东晋建立之初,便定下皇室士族共天下的局面。王导去世,谢安顶上。谢安之后,肯定不乏后继之人。何况这中间还有个权臣桓温。

    秦璟看了多日,不由得暗中叹息。

    晋室如此,祖父和父亲期待的王师北伐,统一中原,怕是难以实现。

    “南郡公是不世出的英雄。”

    不提桓温在东晋朝廷中扮演的角色,仅是他两度主持北伐,先后战胜鲜卑人和氐人,在北方的汉人心目中,地位就相当不低。

    “成行之前,家君曾经嘱托,令我务必要亲见南郡公一面。”

    秦璟抬起头,俊雅的面容隐隐透出几分凌厉。眼角一粒泪痣彰显妩媚,却不损半分英气。

    “还望谢公能行个方便。”

    谢玄点点头。

    虽说谢安崇尚老子之学,但在教育族中子弟时,却更多引用儒家经典。可以推断出,他并非没有北伐的思想,只是还不到时机。

    “玄愔之意,我会向叔父转达。月中大司马将归建康,如玄愔愿多留数日,想必可行。”

    “善。”

    秦璟点头,端起酒盏同谢玄对饮。唇缘被酒液浸染,恍如红宝般耀眼。

    乐声渐停,舞蹈渐止。

    自溪水上游缓缓飘下一片木制荷叶,上托注满的酒觞。

    十余名婢女行出,手托笔墨纸砚并数卷竹简。随荷叶在第一名郎君面前停住,上巳节最精彩的“保留项目”曲水流觞,就此拉开序幕。

    众人双眼随酒觞而动,连亭中的小娘子也不例外。

    桓容则是咬着沙果,脑中另有所想。

    荷叶顺水而下,期间不乏陡峭处。酒水虽有洒落,酒觞始终不翻。

    这是什么缘故,莫非藏了磁铁?

    正不解时,一名郎君提笔挥毫,写下一首颂春日的诗句。只是内容平平无奇,并未引来多少称道。

    郎君扼腕落坐,荷叶又开始飘动,接连越过数人,最终停在桓容面前。

    第十章 上巳节三

    荷叶停靠溪岸边,水流卷过几枚青草,微微打着旋。

    溪水清澈见底,几尾透明的小鱼游过来,一下下啄着荷叶边,别有意趣。

    桓容坐在蒲团上,左右看看,终于端起酒觞。

    早有婢女将纸铺开,挽袖磨墨,以候桓容佳作。

    曲水流觞开始,至今未有佳作出现。桓容将要动笔,登时引来不少关注。

    十五岁的少年郎,一身蓝色深衣坐于溪边,眉目如画,娟好静秀。额间一点朱砂痣,愈显得殊丽非凡,似有鸾姿凤态。

    桓容幼时多病,启蒙后随叔父在会稽郡求学,极少在建康露面。在场的高门子弟,除同行的谢玄、王献之等人,并不太清楚他的身份。

    反倒是桓祎,因其痴愚在建康颇有名声。

    此刻见两人坐于一处,思及上巳节前的传闻,多数人心中有了猜测。

    士族郎君等着桓容作诗,庾攸之之流则巴望着桓容做不出,当众出丑。亭中的女郎令婢仆掀起半面纱帘,眺望岸边,时而发出赞叹之声。

    无论桓容有才没才,仅是长相气质便能博人好感。

    “这名郎君可是南郡公五子?”

    “观其年纪应该不错。”

    “传言其曾求学周氏大儒,得‘聪慧过人’‘良才美玉’之语。”

    “果真?”

    几名士族女郎在屏风后低语,不约而同吩咐婢仆,待桓容诗句出来,立即前往抄录呈送。

    殷氏女郎同在亭中,却并不为众人所喜。纵是颇有才名的殷氏六娘,得到的待遇也不如往日。

    早前有言,殷氏女风姿冶丽,举止娴雅,颇有几分林下之风。更有人提及,殷氏六娘有谢道韫早年的风采。

    结果桓容受伤之事一出,往昔的赞美都成了笑话。

    “如此女郎,怎配同谢氏女郎相比!”

    为了家族,谢道韫愿意嫁给王凝之,哪怕对丈夫的迂腐有所不满,仍能夫妻相敬,家庭和睦,维护王、谢两家的姻亲关系,尽世家女子之责,堪为小娘子们的典范。

    相比之下,殷氏女郎所行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再不满意桓祎,也不该坐视庾氏子行凶。因此事惹上流言,哪怕南康公主松口,不送她们去做比丘尼,建康中品以上的士族也不会轻易与之结亲。

    门阀士族为何彼此联姻?

    其一为巩固彼此关系,其二便是看重女子德行。

    唯有德行俱佳,娴雅聪慧的主母,才能撑起士族内院,教养出才德兼备的郎君和女郎。如殷氏女郎一般任性妄为,带累家族,绝不会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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