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缠身 作者:风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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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为了他抵押上自己的军籍和党籍?
旁辉知道自己不会再向第二个人付出当年那么多了。沈晾不仅仅是他的任务人,有时候旁辉觉得他更像是自己的一种工作成就,一种荣誉,一件亲手完成的艺术品——一个亲人。
旁辉整整八年都跟沈晾在一起,对他的生活作息、为人处世了如指掌。沈晾一直很坦诚地告诉旁辉他很讨厌被监视的生活,他一直在等待他被解除危险的那一天。旁辉和沈晾心里都觉得那很渺茫,也没有料到那天竟然会这么快就到来。
照理来说,沈晾这个任务人,是不应该得知自己被解除危险的消息的。他的危险等级是国家定下的,监视其行为也是隐瞒在下的任务。那么撤出监视同样也是单方面的,与沈晾的主观意志没有丝毫联系。但是旁辉却是一个特殊的人。他浮出了水面光明正大地监视沈晾。这当然与沈晾猜出了他的身份并且寻求他的帮忙有关,更多的是——
更多的是什么呢?
旁辉想不出答案。沈晾解除危险的消息,杨平飞最终还是选择当着沈晾的面说了,这说明他知道旁辉对待沈晾的态度了,也认可了沈晾。
旁辉是那样猝不及防得知了这个消息,猝不及防得知沈晾即将无需忍受他,猝不及防得知他一年之后就不能继续跟在沈晾身边了。
旁辉和沈晾能够在一起居住,只剩下了一年。
旁辉反复地想着这个时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想。月光从他房间的窗户照射进来,一直照射到走廊,在走廊上投下了一个门框的光影。旁辉就站在一旁的阴影里、沈晾的门前。旁辉面前的门却在此时忽然拉开了。沈晾站在门后,背光,看见旁辉似乎楞了一下。接着他带了点尴尬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旁辉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想起你没喝牛奶,在考虑要不要把你叫起来。”
沈晾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不自然地说:“那就来一杯吧。”他的语气虽然不自在,双眼却没有移开,仿佛他的双眼和大脑并不在同一条控制线上。
旁辉应了一声,挪动仿佛生了根的脚,向厨房走去。刚刚走出走廊,他就听到沈晾跟上来的脚步声。脚步很慢,和他的一样慢。旁辉一言不发地走到厨房,也没有开灯,就着冰箱里的灯光给沈晾倒了一杯牛奶,然后放进了微波炉。
旁辉看着微波炉转,沈晾站在厨房外面看着旁辉。
旁辉觉得四周非常安静。平时因为屋子偏僻而能够听到的蟋蟀和青蛙的叫声都消失了。旁辉一直盯着微波炉。加热时间明明只有五十秒,旁辉却觉得非常漫长。
微波炉停止转动之后,旁辉还没有伸手,沈晾就忽然开口了。
“你是不是要归队?”
旁辉听到这句话,微微笑了笑,觉得有点儿发苦。“嗯。大概是吧,等上级通知。”
沈晾没有再说话。旁辉知道沈晾是在催促他离开了。他等了八年,现在旁辉终于要离开他了。
“你以后也不用再搬家了,”旁辉故作轻松地说,“每年别那么折腾了。”
沈晾还是没有说话。
旁辉终于也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他将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向沈晾走了两步递给他。沈晾接了过来,注意到旁辉的手指很凉。旁辉的手一向是热的,每一次他注意到沈晾不对劲,都会立刻先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体温。他的这个动作像是条件反射,次数多于沈晾真正发烧的次数,因此沈晾知道旁辉的体温总是比自己高一些。
但是旁辉今晚的手指很凉。
沈晾说:“你多穿点。”
旁辉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这个动作很滑稽。旁辉比沈晾高了整整一个头,目光却一直放在下面,直到沈晾说话,才仿佛犯错的孩子被叫到一样抬起了头。沈晾那么直白的关心人的话屈指可数,旁辉几乎觉得自己幻听了。沈晾没有再重复,他一只手端着牛奶往回走去。房子里的窗户很大,沈晾喜欢买采光足的房子,仿佛是为了弥补他半年牢狱里连半点日光都见不到的恐怖生活。
这个晚上是满月。月光非常亮,沈晾的脚尽可能地踩在一切必须经过的路上的光斑里。他像是个强迫症一样在黑夜里会追随光亮。旁辉不知道沈晾独自一个人在这幢也不算小的屋子里要怎么度过。过春节的时候没有人做一顿稍微丰盛点的年夜饭,睡前没有人给他送牛奶,忙得顾不上休息时没有人逼迫他上床睡觉,外出面见客户时没有人开车送他,遇见危险时——
旁辉忽然离开厨房,站在客厅里看着正要走进走廊的沈晾。
“我不放心你。”
沈晾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能对我保证一年之后不再进行任何预测吗?”旁辉沉声说。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等待沈晾回应的那段时间显得分外漫长。
“不能。”沈晾隔了很久才轻声说。声音虽然轻,却斩钉截铁。旁辉知道沈晾一向不委婉地说话,哪怕是连让旁辉放心的谎话都不会说。旁辉僵立在原地,许久后才渐渐让自己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他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说:“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
沈晾没有如旁辉料想中那样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在旁辉的惊讶中转过来,在旁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他们中间隔着两个人左右的距离,沈晾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捧着那杯温热的牛奶。
“聊什么。”
这是最难的问题。但旁辉却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仿佛有了一年的期限,他将之前投于其后几十年的问题都瞬间聚集在一起挖掘了出来。
“童年,监狱……什么都行,”旁辉说,“你让我知道的不太多。”
沈晾顿了一会儿,让旁辉几乎以为他不会说了,才开口:“我几个月大的时候能记事了。我记得妈妈给我换尿布,也记得母乳的味道。不是我妈的奶,是养堂哥的时候雇来的奶妈的。我没有同龄的玩伴,堂哥看不起我,从他上小学之后就叫我‘小杂种’。我第一次看见厄运就是他的。他死了,死在一条臭水沟里,学校边上的。”沈晾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以为他只是掉下去了,但是之后也没有人把他捞上来。叔叔婶婶以为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把我关了很久。嗯,很久。”沈晾重复了一下。他摸了摸依旧温热的杯子,双眼有点儿失神。
“我后来被爸妈带到城里去了。有了一个妹妹。我看不到我妹妹的未来。我试过一次,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的能力是逐渐增强的。我在小学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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