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和豆腐脑 作者:利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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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银牙。
第14章 十四
这一个月,沈慕渊待在房中,哪都不曾去。连同窗旧友登门祝贺也不相见。众人以为他是为沈父的病忧心,叹慰几句便都回去了。
只林叔浩顾自闯进沈慕渊的厢房,看他满脸胡腮,双目呆滞的清瘦模样,不多废话,张口就往肉心上戳。
“昨日我去看过顾白了。”
沈慕渊目光闪了闪,人像是有了些生气。转头望向林叔浩,似是在等他多说些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你要成亲了。只是,没同我多说旁的。让我转告你,你不回去,他住在你那处也不习惯,先回去自己家住了。平日里去先生那里挺忙的,现在还要往我姑父那边跑,每日都过得挺紧凑,叫你不用记挂他。”
沈慕渊心口一窒,眼中雾气涌动。放在膝头的双手逐渐收紧,骨节泛着青白。林叔浩看见他低垂的面庞下,清泪滴落,撞进素白的棉袍,了无痕迹。心口发苦,却也无能为力。只走近了几步,将手放在他抽动的肩头,叹了口气。
沈慕渊原干涩的眼,此番泪水汹涌,嗓音暗哑,声嘶道,“我没脸去见他,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叔浩轻拍他肩膀安慰的手顿了顿,似是手底的骨骼瘦到硌人,酸楚道,“阿清,我从未见你如此过。我心中,有些害怕。”
沈慕渊伸手捂住脸,不能自制。
“你为了顾白,竟真要茶饭不思到这地步么?”林叔浩说不清心里是疼惜抑或伤痛,喃喃自失,“我过段时日再来见你罢。”
沈老爷又醒了一次,听了这婚事的安排,甚感欣慰,精神好的时候,多少能吃进一些流食了。沈大公子将沈慕渊拉去劝慰了一番,让他别再将父亲的意外怪到自己身上云云。直到傍晚兄弟二人出来,沈慕渊才有了些活动。
让阿涣伺候着洗漱整理,人才有了该有的模样,不再面无生气,淡漠茫然。
接下去的日子,便不得空了。大婚本就安排得紧凑,沈慕渊跟着大哥,该见礼拜访的都一个不拉地周到照面,该准备的礼单物什也都一样不差地备下。
沈老爷早在离沈府不远的闹市给小子备好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如此便也要好生整理装饰一番,好日后迎了新娘来住。
沈慕渊处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逢人待物谦逊有礼,笑沐春风。只是到了没人处便神色戚戚,凄凄呆呆。
阿涣忍不住蹲在沈慕渊脚边,“公子,你不开心。当时咱们弄城东那套小院时,您说不出的高兴兴奋,连粗使婆子浆洗打扫您都要瞧着,生怕哪里不满意了,如今这么大的院子,您脸上也没半分高兴。”
沈慕渊淡淡道,“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做过了便也不觉得新鲜了。”
阿涣哽咽出声,抹着眼泪道,“才不是。您是为了迎顾白公子去住,才那般开心的。公子,你去看看顾白小公子罢,他一定也在等你去呢!”
沈慕渊低头拂了拂茶叶,又将茶碗盖上,“阿涣,你去将院子里那几株兰花搬到屋里罢,晚上露重,冻坏了不好。”
阿涣擦了把脸,再也说不出什么,起身忙去了。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即使你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难捱地很,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自上次一别,林叔浩这还是第一次再来寻沈慕渊,手里提了两坛上好的茅台酒,好酒总是要配个好去处才有滋味的。沈慕渊脚步极缓,领了林叔浩一路闲街,最后便稳稳地坐在庭院八角亭里。
林叔浩笑道,“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还当是什么好去处。不过你这小院,亭台水榭的倒也别致。可惜黑了点,看不清景色。”
沈慕渊无声地笑了下,扯开封坛猛灌一口。茅台开封,满院飘香,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直烧进肚里。
林叔浩看着沈慕渊呛出泪的模样,笑道,“茅台不比黄酒,烈得很。后日便是你大婚,我怕你明日没空陪我饮酒,只是你若大醉,我也不好同你家人交代。”
沈慕渊睨了他一眼,“喝酒都不痛快,婆婆妈妈的。”
林叔浩失笑摇头,拿酒坛与他相撞,“那便不醉不归罢。”
如今立冬刚过,寒意渐深。沈慕渊出门穿得并不如何暖和,只是这烧酒下肚,整个人便热了起来。二人也没什么下酒菜,只干喝着这好酒。
沈慕渊半喝半洒,一坛便见了底,随手一扔,又将林叔浩的抢了过来,仰头便灌。林叔浩也喝得眼面泛红,只由沈慕渊将酒抢了去,让他喝个痛快。
将另一空坛也往地上一掷,沈慕渊摇晃着身子,斜视林叔浩,似笑非笑,“我说兄弟,这么点酒也好意思拿来请客。”
林叔浩望着地上那两个打圈的空酒坛子,啧啧道,“可惜了我的两坛茅台,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沈慕渊笑了笑,望着漆黑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早早归家歇息罢,我也要歇息了。”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林叔浩忙跟在身后,“这院子如今一个仆人都没有,阿清,你若要住在这里,我陪你罢。”
沈慕渊转过身来,醉眼炯炯发亮,声音苦涩,“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回去吧。”
林叔浩刚抬起的手顿在原处,勉强笑道,“我明白了,那我明日再来见你罢。”
林叔浩走后,这不大的院落更显得凄寂萧索。沈慕渊抹黑点了书房里的烛火,一寸一寸,望着这熟悉的地方。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他细细挑选出来摆放的,之后便有了顾白细致清晰的解注。他缓缓拿下一本,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细细抚摸,眼泪忍不住接连滑落。他连忙将书拿远一些,生怕沾湿了上头的端正小楷。
转头望向画桶里一卷卷整齐的画纸,独自笑出了声,抚开纸张,每一张上都是那个清俊无邪的少年。沈慕渊坐在烛下,大哭大笑,不时寻出些小物什来细细观看,放在心口,再拿起看抚一番,再是哭哭笑笑,形容疯癫一般。
抹了眼角,拉开抽屉最下一层,那只艳俗花哨的小瓷瓶静卧其中。沈慕渊紧紧将其握在手中,触手的凉意钻得他心里一阵阵地疼。
他将小瓶贴胸放置,摇晃着往外寻去,悄无声息,泪流满面。
不知是如何走到那扇日思夜想的木门前的。沈慕渊抬手敲门,那声音,怕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只是仿似再也没了敲门的力气。抬起手指,细细描绘着门上那个福字。然后便手指轻点,发出极细微的咚咚声。
他不敢敲,却也不愿走。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沈慕渊整个人僵住在那。门内披着外袍的身影分毫未变,露出笑颜。
“慕渊哥。”
沈慕渊脸上泪痕未干,却又如孩童般哭了出来,撞进那人怀里。
“顾白,我想你,我好想你。”
两人跌跌撞撞地落到床上,沈慕渊只觉如何吻都填不满心中的欲求。
顾白被这细密浓烈的吻拉进海底,又捞出水面,如此浮浮沉沉,几乎窒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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