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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览春风 作者: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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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还未有醒转的迹象。

    张总管问:“你对此处颇为熟悉,那你可知道,其他人都在何处?”

    眼下四周只有他和崔泓,以及昏迷的陛下与公主,而玉公公与齐莫,则不见人影。

    崔泓摇头,看上去也是颇觉奇怪:“不知,但我猜想,肯定是有人把我们四个送出来了。”

    张总管攥着一只右拳,低头思考起来。

    崔泓又说:“对了你知道么,其实以往与陈垂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但今日他一直未曾出现,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他把我们遣送到了外面。”

    张总管皱眉:“你的意思是,也许他……其他人仍处在那一处的山洞里?”

    崔泓沉声道:“也可以这么说。毕竟芜县里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如今只剩那一处了。”

    张总管眉头越蹙越深,过了良久,他忽然从石头旁立起。

    崔泓吓了一跳。

    明明是个太监,怎么比寻常男人的身形还要高大,气势也比其他人庄重许多。看着……就有种不容许他人侵犯的威严感。

    可能是在帝王将相身边呆久了的缘故吧。

    只见张总管面色一沉,一手掀开衣摆,直直朝尹辗的方向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

    是膝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你这是干嘛?”崔泓在他后面绕了半圈,“好好的你跪什么呀。”

    张总管对崔泓的疑问置之未理,当即对着尹辗磕下三个重重的响头。

    之后,他站了起来,对崔泓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请你照顾好陛下。”

    崔泓跟不上张总管的思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要去哪?”

    张总管朝那山洞所在的方向望去:“我要去找他。”

    “谁?”

    张总管将一直攥着的右掌心摊开。

    他手上拿着的,是方才从驸马身上搜到的书信。

    信中的署名是章雨深,而上面的日期显示,这封书信正是章雨深前不久才写下交给陈垂凌的。

    原来章家的小公子,没有死。

    他……这十数年来,竟一直活着。

    他偏过了头,俊俏的鼻梁便遮蔽住脸上的半寸阳光,形成一抹黑暗交叠的扇影。而眉目里的神色则像是着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让人辨不清晰。

    他道:“等陛下醒来之后,请崔公子务必转告他,岑崆多谢陛下十二年前的救命之恩,如今……岑崆要去报恩了。”

    崔泓更加疑惑,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不是,你不是姓张吗?怎么又姓岑……”

    等等……

    崔泓口中颠来倒去地重复:“岑,姓岑……”随即用一双明亮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张总管,“驸马奉前太子之命,除去的那一户岑家,便是你们岑家?”

    张总管却未回答,而是向地上的皇帝瞥了一眼。

    他说话的声音,比崔泓印象里的太监要洪亮得多。

    “张云笙,是陛下为我取的名字。”

    ——而在他自己眼里,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失踪的章雨深。

    张云笙……章雨深……

    听上去多么相像。

    救命之恩,他原以为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但现在……

    他接过崔泓手中宽大的树叶,仰面饮下其中盛放的一阙清甜溪水,而后将湿漉漉的青黄叶子向空中随意一抛。

    “照顾好陛下。”

    树叶贴着崔泓的肩头,打着转儿擦过,接着飘落在他的足尖。

    似静未静。

    “我——去去就回。”

    张总管留下最后一句话。

    而后,一阵清风吹来。

    再低头,鞋面上的树叶,已经不见了。

    ……

    与此同时,阮岚打量着眼前人的身形,然后向那张异常可怖的脸望去。

    ——与其说它是脸,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块毫无棱角的肉块,瘫软地粘在身体上。上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五官的样子十分模糊,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瞧不出来哪里是眼耳口鼻。

    “玉公公,你怎么——真的是你……?”

    对方答道:“大人,真的是我。”

    听声音,的确是玉公公。

    阮岚看得头皮直发麻:“我方才还在那边看见你安然无恙地站在陛下的后面……你现在怎么突然,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其实陈垂凌之前说的不错,阮岚确实一直在山洞中看着他们。他将阮岚困在山洞里的一处幽禁之所,并给他下了禁言术。阮岚所处的方位正好能透过一处缝隙看到洞顶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尹辗他们自然也无法知晓他在这里。

    阮岚道:“是不是驸马给你施了什么术法,导致你被毁容……”

    “大人啊,你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面前的“玉公公”哈哈笑道,“大人,聪明如你,怎么可能想不到,当初那个在治愈眼疾的伤药中替换了药粉,杀了芙蓉殿里的宫女,并嫁祸给卫嫔娘娘的人,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玉公公呢?”

    阮岚眼中那个缩小的、陌生的人影,随着他眸中惊恐诧异的神采而变得愈加可怖。

    “还有,大人你知不知道,陛下杀了一宫的太监宫女,只因是你杀了卫婉嫔?”

    玉公公躬下身来,那张怪物般的面孔朝便阮岚凑近了一些:“其实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穿上了您的衣服,然后亲手把匕首刺入了卫嫔的前胸——而那些宫女,因早就看不惯陛下对大人的偏爱,于是全都一口咬定看到了那刺客长着大人的脸,可明明,他们只是看到了大人的衣着背影呀……”

    在玉公公骄傲地炫耀自己做过的“好事”时,阮岚半垂下了头。细碎的额发遮蔽住了他的前额,而额头以下的部分,则埋在一片阴影中。

    他开口,平静沉着的语气中竟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

    似是已经坦然认命。

    ——“所以,所谓的沈椿容指,其实便是你和犀尘罢。”

    从来都没有什么易容成他的人,也从未有过易容成玉公公的人。

    玉公公,从来都是玉公公自己。

    山洞里盘旋着人声的层层回音。

    “是你和犀尘罢……”

    “和犀尘罢……”

    之后是一瞬安宁到魂魄深处的寂静。

    接着——

    “没错!大人,一切都是我做的!”玉公公上扬的嗓音刺耳尖细,本就通红的肉团脸涨的倍加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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