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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断玉京伴无尘(H) 作者:童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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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弟子不得?”敛下眼,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低语:“弟子此生只愿长伴我佛,望师父成全。”

    “想你也明白这道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凡有佛心,便处处是佛门,你又何苦执著于剃度出家?”

    “按佛门规矩,年过十三即要受戒,才算正式出家,弟子一生愿侍奉佛祖,盼师父为弟子剃度受戒。”

    “你错了。”圆觉再次摇头叹道:“修行是否要出家,这得依个人的因缘而定。如果因缘俱足,无世俗之累,出家修行当然是一件可喜之善缘。”

    “弟子并无红尘牵系。”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有无牵系绝不是你我可以知晓,虽你大有慈悲之心、佛缘深厚,唯性子温润多情,凡事过于愚执,悟性甚高,却难以摆脱红尘俗累,纵那向佛之心强烈而诚挚,叫贫僧如何为你剃度?”

    闻言,他低头沉吟半日,掀唇几回,终是无语,却一脸不甘。

    他并非痴愚之人,可一岁一问,十二年头过去了,眼瞧其他师兄弟们个个落发受戒,唯独他依旧满头乌发,如今已是十八,按古法礼制,再过两年即要行冠礼。

    一个带发修行的和尚,行冠礼,教人笑话,而一头青丝,在寺内吃斋修行,面对佛祖,面对个个顶着光如明镜的师兄弟们,心里总没个踏实。

    为何,师父却不了他心愿?

    似看穿他内心所想,圆觉当下长声叹息,因而道:“为师赐你法号‘无尘’,便是望你凡事无尘于心,度六欲、绝七情,明白所有相皆是虚妄之理,遂容你带发修行,在寺内同师兄弟们洒扫念课,当五蕴皆空,自是度一切苦厄,也就功德圆满了。”

    “可剃度受戒是佛门大事,求师父成全。”他磕头在地。

    就因是佛家大事,越发草率不得。

    剃度受戒,不过刀起刀落,片片落发,从此与尘世隔绝,看似简单,可其中深意有如身挑万斤,并非所有人皆承担得起。

    但见他以首伏地,模样诚恳,经不起再三恳求,圆觉只好如此答道:

    “好吧!念你求佛之心甚盛,为师答应你,可为师有一条件……”

    “师父但说便是,弟子定当遵循。”他头一抬,喜不自胜。

    “切莫快语。”双眉紧皱,圆觉抬手捻着花白长须,神情肃穆地道:“大唐曾有玄奘大师远赴天竺取经,造福世人、普度众生,今为师让你前去京城护国夺,抄取译经,待得回来,为师便了汝所愿。”

    “‘若见自心是佛,不在剃除须发,白衣亦是佛,若不见心,剃除须发,亦是外道。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着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此乃六祖真言,你好生记牢了,待你悟得,便知为师的一番苦心。”

    笑颜淡淡,渐去渐远,缥缈的好似轻烟一般,转眼散去。

    他心一惊,紧张得探手朝空中一抓,硬是扑了个空。

    手里的,竟是一方袈裟……

    “师父……”无尘蓦然转醒,不住溢声。

    离寺至今,还是头一遭梦见师父,最后的那一方袈裟,代表了什么?

    转头望向半敞的窗外,深夜寂寂,明月当空。

    “若见自心是佛,不在剃除须发,白衣亦是佛,若不见心,剃除须发,亦是外道。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着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

    不觉地,他闭上眼反复诵念,一抹红色身影竟越发鲜明起来,秀丽的脸庞、稚气天真的举止、还有那离去回盼的最后一眼……

    人世一切,皆为虚妄。不该起、不该生,这是妄念啊!

    或许……师父说得对,红尘牵系,不是他可以挑拣的,可他却夸下海口,自认不属红尘之中。

    他,不过是个人,世间万物,皆生于滚滚红尘,亦无不在红尘翻腾。

    而他,为何自大的以为,自己并非红尘俗物?

    曾几何时,他竟为妄念所扰?

    只因从未正视……

    辗转不成眠,无尘唯有起身,取来一蒲团,手捻念珠,欲除去内心杂念,可是当一句句的经文自口中诵出,愈觉烦躁不宁——连唯一能静心排遣的,竟也无用了。

    倚着几分惭愧,他停了口,罢下手,低首怔望许久,发愣的眼,一动也不动。风忽然大了,吹熄桌上烛火,他就这样坐了一宿。

    曙色苍茫,日头逐渐取代月娘的地位,撤下满夜星空,由青白转成鲜红,他不禁扭头看去。

    刺目的红,疼了他的眼,也拧疼了心。

    他不明白心为何而疼,只是每每想起那临别的一眼,无限凄怆与悲茫,仿佛诉说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的一颗心,便疼得厉害。

    是内疚么?

    是的,除了愧疚,再无其他。

    咚咚咚,门外忽传来急促的敲打声,无尘一惊,收回游离的心神。

    “无尘师父,您起来了没有?”心远将耳附门,听着里头的动静,急切地说:“您要起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重得我手快折了。”

    门一开,心远立马捧着装满水的盆子闯了进来,连忙把盆子摆至桌面,转头朝四处张望好一会儿,突然咦了好大一声,问道:“无尘师父,这几日怎么老没瞧见那位小公子啊?”

    “他走了。”无尘微微一笑,答得淡然。

    “这样啊……”心远不免有些失望。往日时常见当知客的师兄们不过接待前来奉香拜佛的信徒,整天下来所得的打赏倒不少,可惜他年小资浅,虽已落发,但尚未点疤受戒,根本没资格轮上,只配待在一旁干瞪眼,净做些跑腿打杂洒扫的活儿。没想到那位小公子瞧来衣冠楚楚,以为终能一圆美梦,谁知竟是个银腊枪头。

    满心期盼落了空,他不禁咕哝着:“真是的,全然不懂得规矩,要走也该同咱们知会一声,怎么一声不吭便走了。”说罢,他还不忘装腔作势的叹息一番。

    “是贫僧要他走的。”目光望远,声调极为轻微。

    “啊?”听不真切,小脸一团迷惑。“对了,师父请您三日后在佛殿上为信众说法讲道。”

    听得这话,无尘本要托辞不受,实因自个儿至今尚未是正式受戒的和尚,为信徒讲道解惑,渡天下云云执迷众生,唯恐能力不足。且披上袈裟端坐佛殿,得此殊荣心里实在有愧,可转念一想,虽同是僧侣沙门,毕竟身在客边,承蒙住持好心收留,才能安心抄写佛经,如果连一点嘱托也推辞拒受,未免显得忘恩负义。

    身在尘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何时才能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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