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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银币一磅的恶魔(H) 作者:星河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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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处。你估算了一下,回答:“九成。”

    “也就是说,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您会失败。”他严厉地看着你。

    “即便我失败,也能保证诸位和后方小镇平安无事。”你说。

    你的确可以,圣子的力量随着年龄的增强越来越强,而一个圣子赴死的刹那可能比他或她寿终正寝时更加强大——有许多强大的祷言需要使用者成为牺牲。有九成机会,你能像磐石一样挡在恶魔的洪流之下,守住身后的所有人,无论是你的随从,军队还是后方位于恶魔行军路线上的小镇。另外一成可能,你无法支撑到援军到来,你会死去,你会让自己的死亡换取最大的收益。你已经想好该用什么祷言,在你灰飞烟灭的刹那,大部分恶魔将跟你一起上天堂。

    可是父亲摇头。

    “您在拿自己冒险,圣子殿下!”他说,眉间的沟壑变得越发深,“我们为守护您而存在,所有人都愿为您而死!我们,士兵们,镇中的信徒们……难道您认为天主的信仰者会不够虔诚,不愿为圣子牺牲吗?!”

    你下意识摇了头,可是你被弄糊涂了。他们告诉你神爱世人于是圣子降生,你为神选之人,你生当背负苦难,以救世人——难道现在不正是为世人背负苦难的时候吗?他们让你学会欣然赴死,让你相信牺牲高尚而神圣,却又在此刻让你躲避,留下成百上千条本可以拯救的性命。告诉你为人牺牲乃是你光荣命运的人,现在说,人们应当为你而赴死。

    你迷惑不解,你的父亲当然看了出来。“要权衡取舍。”他说。可是取舍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你不明白,他不解释。

    他们很快下了决定,你去岩洞躲藏,他们留下御敌。决定你与成百上千人去留的会议在帐篷里进行,与会者全部属于教廷,护卫军、当地驻军与小镇镇长都没有参与的权限,也不会知道他们本有安然无恙的机会。参加会议的都是虔诚勇敢的圣职者,看淡生死,顾全大局,如果只看着他们,你可能对父亲的说辞信以为真。

    只是,在你能活动的范围内,还有一个不够虔诚勇敢的圣职者。他是小镇的神父,几乎没有力量,相当年轻。他暂时随行的唯一理由便是充当向导,毕竟他是本地人,而且多少算教廷的自己人。留守决议被传达后不久,你看到他在角落里祈祷。

    他并不知道你本可以做什么,但他至少知道正面对抗这么多恶魔意味着什么。你看见他握着十字架,嘴巴哆哆嗦嗦动个不停。这会儿大家都很忙,照料你的人也心神不宁,于是你难得能不惊动他人地靠近。你悄然靠近,终于听见了他在祷告什么。

    “妈妈……”年轻的神父嘀咕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不想死。

    多奇怪啊,无所谓生死的人必须活下来,不想死的人却要为前者去死,这标准究竟是什么呢?你不知道,你至今没想明白。

    很快有人将你护送进岩洞,你将隐蔽自身的祷言篆刻在溶洞中,发现躲藏在这儿也不见得能让你活下来。这里太过逼仄,地下河高到你的腰,空气不流通,停留太久很容易缺氧昏迷,而后死于溺水。尸体会卡在溶洞当中,被泡得浮肿,到时候只有你脖子上的圣十字能证明你的身份。不过死在这里至少能留全尸,圣子的尸骸还能派用处,也不算浪费。或许这就是父亲让你躲在这里的原因。

    一切准备就绪,入夜之后,你站在岩洞口,望向战场的方向。这里距离战场不远,你能看出恶魔与人类军队还未短兵相接,你还可以在外面停留一阵。风带来了恶魔的气息,突然,天边亮了起来。

    你看到无数火球在天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它们贯穿夜幕,宛如群星陨落。

    不该如此,一些品种的恶魔的确会释放火球,但消耗不小,就像黄蜂用尾刺蜇人。最暴怒的恶魔才会这样投掷火球,不该在战争一开始,不该如此密密麻麻、威力巨大,宛如被捅了马蜂窝。可能是什么新式对恶魔武器出现了意外副作用,可能是上头的权力交锋在下面演变成了切实的地狱风暴,理由与你无关,结果却已在眼前。

    无数火球呼啸着坠落,热浪扭曲了空气,火焰转瞬而至。你下意识跑向了战场,跑出好几米才想起父亲的指令,转头跑回岩洞中。这点耽搁酿成了大祸,火球已然砸落。

    你被冲击波掀起再重重扔到地上,你头昏目眩,耳鸣不断,滚落回溶洞当中。冰冷的地下河水涌入你的口鼻,你咳嗽着站起来,不等你摸索到祷言保护的位置,溶洞中便地动山摇。

    火球雨点般坠落,从战场一直覆盖到这里。藏匿与加固的祷言保护了几立方米的地带,杯水车薪,何况你还没到达那里。头顶上的石块开始坍塌,有一块砸落到你头上,接着是更多。黑暗扑面而来,你失去了意识。

    令人惊讶的是,你居然还能醒来。

    阳光照耀着你的脸,将你从黏着的黑暗中拽出来。你努力睁开眼睛,吐掉口中的水,发现自己躺在河边。地下河在不远处来到了地上,河水将你推到了浅浅的河滩边,让你奇迹般生还。你折断了很多根骨头,浑身都是伤,口鼻溢血,但你醒了,这些伤就不算什么。

    你治疗了你自己,最严重的伤在你后颈上,砸落的石头在那儿留下了深深的伤口,再深一点就能劈断你的脊椎。你踉跄着爬起来,茫然四顾,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断肢残尸躺在河滩附近。不远处,有烟尘升起。

    你的头依然很痛,那让你很难思考,只能浑浑噩噩地向那里走去。等爬上浅浅的河谷,走到开阔处,你才发现那并非炊烟。

    河谷上方就是战场,河流从地下延伸到地上,竟然就在战场的一侧。经历了一个晚上,还有些东西在焦黑的土地上燃烧,焦臭味挥之不去。地上到处都是尸体,人类的与恶魔的,当尸体血肉模糊或焦黑如炭,你很难分辨出它们生前是什么东西。

    你在战场上奔走翻找,寻觅着熟悉的人。你更希望自己找不到,但你找到了,许多张熟悉的脸,许多熟悉的肢体,熟悉的铭牌。与军人一样,圣职者佩戴着名为圣牌的身份铭牌,便于为死者收尸下葬。你找到了几个师兄,一些随从,没有找到父亲,但找到了他焦黑变形的残破圣牌。你的父亲从来衣冠整齐,把圣牌悉心压在最里层的法衣底下,就像你把圣遗骨贴身安放。

    你坐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你认识的人都不在了,那些照顾你、命令你、看管你的人都死了。你应该感到悲伤,但你的心与你的面容一样平静,当你不偏爱任何人,你似乎谁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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