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银币一磅的恶魔(H) 作者:星河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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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圣水一视同仁,凡污浊之物尽数净化。只是,恶魔本身就是污秽之源,被清洗的对象不幸比那些造成伤口的东西、塞进体内的异物肮脏百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177是个混血,它会活下来。
在那时断时续、闷在毛巾中的惨叫声里,你依然听见了熟悉的滋滋声。圣水正在工作,与177的粘膜发生反应。你曾将标准装的圣水泼在其他混血恶魔脸上,那个恶魔士兵的皮肉发出焦臭,冒起白烟,它叫嚷个不停,圣水也流到了张开的嘴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粘膜出现燎泡而后融化,血沫被圣水稀释,变成一种看上去很脏的粉红色泡沫,像某种工业废水。
你没有拔出针筒,哪怕一整管圣水已经全部推了进去。你把大号针筒堵在那里,好让圣水留到更深处,让它失效前多停留一会儿。
177的惨叫飞快地出现了破音,那嗓音本来就有些沙哑,大约之前也已经使用过度。它的眼睛发红,龇出白森森的牙,犬齿尖锐。它杀气腾腾地看着你,有机会一定会咬断你的脖子,你一点都不怀疑这点。
你念了第二次束缚祷言,恶魔的身体垂挂下来,肌肉依然紧绷得像石头,但不会给你造成更多麻烦了。你用空下来的手又拿了一次塑料布,把它铺在被划破的那层下面。恶魔的血正从针筒边缘渗出来,像一个堵不住的伤口,即使把针筒再往里面推,血还是塞不住。
你默数了六十个数才拿出针筒,大量血污涌出来,比你打进去的圣水更多。你看到浅色的血泡,看到深色的污血,它们顺着塑料布滑到瓷砖上,流进下水道。看上去很脏,你觉得一次清洗不太够。
拿着第二瓶圣水进来时,177开始发抖。
它挣扎着后缩,盯着你手上的针筒,喉结上下滚动。它企图向后爬,但它被固定得很好,几乎不能移动——这恶魔都不该有动弹的余地,都两个祷言了。你不由得怀疑这不是你的错,至少不止是你熟练度不足的错。束缚祷言只对恶魔血统起效,177的亲本可能是两个混血。在血统划分阶级的地狱大军中,它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你又念了一次。
你把针筒插进它毫无反抗之力的双腿之间,借着湿滑的液体,大号针筒很快滑了进去。177抽了口气,发出半声被扼住脖子的声音。当你推动活塞,它张开了嘴。
177张大了嘴,毛巾掉下来,你能看见它的舌头在口腔中发颤,却没有听见一点声音。这恶魔的瞳孔放大,汗津津地凝固在那里,一口气半天没吐出来,叫不出声,仿佛疼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你知道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可能让人(或非人)发懵。
“啊啊。”
它最终还是叫了出来,声音意外很轻。它的声音粗粝如沙,毫无水分,仿佛被挂在马后拖在砂石地上磨过,破碎成很多片。它咳嗽起来,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为咳嗽的震动痛得面容扭曲。177死死盯着你的手,看着针筒一点点把圣水挤进去。它的头猛然后仰,后脑勺抵住后面的水泥柱。汗水滑过它的眉毛,从眼皮上滑落了。它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抖得整张床都在震动。
这不见得在害怕,只是生理性的、无法自制的结果。血液从皮肤表层流走,肌肉开始收缩颤动,企图阻止失血与失温。你摸了摸它的脚踝,那里摸上去一片冰凉。
177粗重地喘息,它调整呼吸的抽气声尖锐,像在抽泣一样。你端详它的面孔,它没有哭,潮湿的只是汗水。
恶魔会哭吗?你不知道。
这次冲洗结束你换上了清水,摘掉喷头的花洒,用水管冲掉圣水的残留。你打扫干净浴室,处理掉塑料纸,收拾好行军床和橡胶手套,顺便拖干净了之前的车辙。干完这些,你走回浴室,发现177在浴缸里睡着了。
你一点都不奇怪,捡回来的那些客人总是在洗澡时很精神,洗澡后很疲倦。它昏昏沉沉地睡在浴缸底,角抵着浴缸壁,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得像个胎儿。原来恶魔睡觉也是这种姿势。你不想弄醒它,但你得在睡前检查一下伤口。
你轻轻拉开它的肢体,动作足够轻柔,可它在被碰触的瞬间就惊醒了。177弹跳起来,凶猛地攻击了你,哪怕银链因此在它胳膊里下陷,几乎勒到骨头。破空声足以说明那是多重的一击,你险险避开,饶是如此,一侧脸颊还是留下了擦伤。
你摸了摸嘴角,捻开手指上的血。
你忽然闻到了硝烟,听到爆炸和嘶吼和惨叫,你的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红黑交织的画面。上一次出现能伤到你的恶魔是什么时候?八年前?九年前?你依然维持着锻炼,身手没有变得迟钝,但或许你在精神上松懈了许多。
你容许那些流浪动物抓你咬你,任由那些流浪儿哭号着拳打脚踢,因为他们的攻击并不致命,而你是个神父,你能清理和治疗那些小小的伤口。被他们抓咬和踢打有助于安定他们的精神,避免更多麻烦。这里不是战场,他们没想杀死你,只是太害怕。
五年了,习惯成自然,你险些忘了要躲开。
尽管如此,你依然对177刮目相看。它的反应速度与攻击角度都无懈可击,即使在战场上也属于一流好手,何况它还戴着镣铐,伤痕累累且无比疲惫。在五年之前,你会优先解决这样的敌人,哪怕要付出代价。你的思绪在过往的记忆上漂浮了一会儿,终于回到现时现地。
你发呆时一直看着手指上自己的血迹,等你抬头去看177,它为你的注视抖了一下——它隐藏得很快,你还是发现了。177不屈地盯着你,绷着下巴,昂着头,它的胸口起伏得非常快,你几乎能看见恶魔的心脏在胸口疯狂地跳动。
“别怕。”你说,“已经没事了。”
177瞪着你,好像你是什么变态杀人狂。
你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或许不该对一个恶魔这么说,你只是习惯于对此情此景下的所有生物说这句话。
别怕,没事了,你说,握着濒死士兵的手。别怕,没事了,你说,把浑身青紫的小女孩从房顶上抱下来。这既不是许诺,也不是有效祷言,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空话而已,不知怎么的却对大多数人有用,能让他们从歇斯底里中平静下来,或许因为你的脸和你的法袍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于是你也开始对被小孩子砸烂头的野狗这么说,对被硫酸泼到的野猫这么说,当你闻到恐惧气息的时候,你总这么说。
食物也有类似的效果,有时效果更好。你家里常备着不加盐的肉块与鱼沫,甜滋滋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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