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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钱龛世 作者: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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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儿,又猛地刹住步子,远远冲他道:“李哥,李哥?别愣着了!快去找大夫啊!要是那医堂正忙,就先去离得最近的方家药铺抓些药,药铺最近没少给人抓药,方子必定都记熟了!你的岗我们替上,你赶紧回去吧,啊?”

    “嗯。”李力愣了愣,应了一声。他低头将长刀靠在城门边,一声不吭心事重重地往西边的城内医堂去了。

    和他相反方向的东边胡同里,玄悯他们正跟着江世宁朝他长姐家走,石头张边走还便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番,生怕有大队的守卫追过来。

    “别勾着脖子了,没人跟上来。”薛闲光靠耳朵便能听出来有没有人追过来,“这么小心作甚。”

    众人心道:你有脸说?

    每到一个县城,这祖宗都要当众搞点事情,好像做点什么就白来了一趟似的。

    江世宁曾经来过安庆,所说次数不多,但路还是熟的。三拐两拐便站在了一座门宅前面。

    门脸很小,并非正门,而是对着窄巷的后门,门两边各蹲着一个圆形石雕,夹着两级石阶。

    “正门是药铺,向来忙碌,自家亲眷走动都从后门走,通着后院和宅子。”江世宁解释道。

    “秃驴,放我坐一下。”薛闲趁着江世宁扣门,让玄悯把他放在了石雕上。

    他捏着那露着骨头的手腕,一边重新把真正的手抻出来,一边冲玄悯道:“劳驾,给我再来一个净衣咒,不小心把肉糊在袖口了。”

    “……”不论是石头张还是敲着门的江世宁……就连甚少理人的陆廿七都一脸惨不忍睹地扭开头去。

    玄悯瞥了眼薛闲的袖口,一触便收回了目光,以他那见不得脏污的性子,看这一眼已是极限。他大约是被这孽障弄得十分糟心,也没应薛闲的话去画什么净衣咒,估计是觉得净衣咒也很难把刚才那副破皮烂肉的场景彻底净掉。于是他顶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抬手直接在薛闲手肘处划了一道,又干干脆脆地一扯。

    那袖子仿佛被刀切了似的,从手肘处齐齐整整地断了开来。

    玄悯就这么拎着那半截糊了肉的袖子,面无表情地划了火寸条,直接给烧了个干净。

    “……”薛闲大约从没想过有人敢随随便便撕他的衣裳,更没想过第一个有这胆子的居然是这秃驴,登时光着半截手臂惊呆了。他瞪着眼睛愣了半晌,又兀自低下头,二话不说撩起了玄悯的僧袍,使劲擦了擦自己那“烂完了又长出来的手”,而后往玄悯面前一送:“来烧,我光了膀子,你得光腿才能平我心中之愤。”

    江世宁默默冲玄悯投去同情的一瞥,正打算说什么,就听面前的窄门被人从里拉开了,一个十多岁的姑娘问了句“谁呀”,探出了头来。

    熟脸!

    一见是认识的人,江世宁笑了笑,拱手道:“哦,是杏——”

    他刚说了两个字,那姑娘便是一声尖叫,二话不说砰地关上了门。

    第46章 大善人(一)

    江世宁看着紧闭的门,一脸茫然地站了片刻,才蓦地反应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说不上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哭笑不得更多一些。

    薛闲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便指着他冲石头张道:“老头,你先前怕鬼是不是?见识过傻成这样的鬼,还怕么?想想你先前直哆嗦的样子,是不是有些丢人?”

    老头……

    石头张扭过头去默默抹了把脸,心里默念着:我不过是长得急了些,年纪是不小了,但是能背能扛能走能跑,叫老头是不是过了点?

    可这位是祖宗惹不起。

    江世宁的怅惘情绪刚冒出一个头,就被这祖宗轻轻巧巧一句话给摁了回去。他没好气地白了薛闲一眼:“我这大约就是近墨者黑,跟你们呆久了容易傻。”

    他拎着袍子站到了一边,冲着门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青天白日的我还是不闹鬼了,你们谁来叫个门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地看向了石头张。

    “我……我?”石头张一脸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毕竟这一路上风风雨雨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这是头一次需要他来出面。

    薛闲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陆廿七:“算命的。”

    又指了指自己:“残废的。”

    再指了指玄悯:“化缘的。”

    言罢,他一摊手:“有一个寻常人么?”

    整个队伍只有这么一个人,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石头张只得默不吭声地走上前去,再次敲了敲门。

    院里又是一声尖叫,刚才那姑娘似乎被吓得更凶了。

    石头张一脸无辜地回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怪我。”

    “小姑娘,开个门,没闹鬼——”石头张将声音放轻了诱供着,“我是好人呐。”

    众人:“……”

    薛闲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忍无可忍地伸手将他拎了回来:“别招魂了,就你这样的,能把钟馗招来。”

    “杏子,叫嚷什么呢?别惊着前堂的客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院里头那姑娘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听着都快吓哭了:“陈嫂,闹鬼呀!”

    “胡闹,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那陈嫂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咱药堂只救人,不害人,闹的哪门子鬼?”

    “真的,我刚才看见江少爷了,就站在门外。”杏子答道。

    “江……少爷?”陈嫂一愣,“你不会是指……”

    “对!”杏子道,“我方才,方才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他便站在那儿,还冲我笑了笑,张口就喊我的名字。能认错么?!”

    那姑娘声音听着泫然欲泣,显然再不能受惊吓了。

    “敲门?”

    “对,方才又敲了一会,我都没敢细听……”

    听到这里,薛闲这个手欠的恰到好处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门内一老一少都吓哭了。

    玄悯颇为无言的拎回了他的爪子

    江世宁:“……”

    最终,隔了好半天后,门才终于被敲了开来。来开门的是个灰白头发、一脸温顺恭敬的老人。

    老人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两个人,一个是先前吓跑的杏子,另一个小个子老妇想必就是陈嫂了。

    以免再吓到人,江世宁已经及时变回了纸皮模样,暂且钻进了薛闲的兜里,只是忍不住探了一点点脑袋出来,静观事态发展,毕竟篓子是他捅出来的。

    “陈叔……”他看到那灰白头发的老人时,低声嘀咕了一句。

    方家药铺的人他全都认识,有一些甚至算得上熟稔。因为方家和江家早在许多年前就有一些来往,一家世代为医,一家祖辈经营药材生意,机缘巧合相识之后便一直有些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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