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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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条算起来,我也是罪大恶极,回不去了。
第二日起,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我曾经想过,真到了这一日,是否会闹得无法收场,哪知结果却如此平静。
肩头隐隐作痛,这便是平遥唯一的不平静了。
昨夜床榻间,他忽的发了狠,一口咬在我肩头,那力道,竟咬出了血来。再吻我时,满满的血腥气,一如当年,周身萦绕不去的血味。
日子随着缓缓的成长过得飞一般的快,缓缓成年,娶妻,生子,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
几个眨眼间,我与沈荼便活成了两个“老不死”。他说不想死在我前头,怕我没人陪,而我,因着他比我大几个月,心下便存了较量的心思,总想着不能活的比他短。是以,最终我俩都活的太长了,长到几乎送走了所有亲近之人。
十九岁时我嫁给沈荼,那时父亲三十七岁,爹爹三十六岁。五十四岁时,父亲没了,爹爹在那空屋子里守着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不过一年也去了。他们皆在七十二岁寿终正寝,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没什么可遗憾。八十九岁时,小茴的婆家传来了她的死讯,爹爹生她时,已是三十七岁的年纪,妹妹一出生身体便弱些,活到六十九岁也不算短暂。九十八岁时,我唯一的儿子,活到了七十八岁的高龄,去的安详。
自此,我便开始加速衰老,眼睛虽浑浊了,我却依然看得清沈荼的不舍。我自然知晓他为何不舍,我只允了他这一世,无论长短,在我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昭示着终结,因此,他不舍我死。
阿爹说,他与我父亲只有这一世,死了便一了百了,哪怕有来生,相见不相识与不见并无两样,是以他原谅了我父亲,因怕自己有遗憾。而我与沈荼,哪怕这一世过了,仍有数不尽的年岁,可那数不尽的年岁里,再也不会有彼此。
我安稳的活到了百岁,鬓发霜白的孙子为我办了寿宴,几月前沈荼的寿宴上,便有人对我俩到底要活多久好奇的很,如今的寿宴亦然。
在浧川,几乎无人不知我们这两个老人家,相依相伴八十载,谁都不肯先行离去。然而,这固执的留恋还是到头了,我终于没能活过他。百岁之后的第二日,我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自己渐渐流失了温度的身体。
沈荼醒来时,我已站了许久,约莫着,那苍老的身子已是余温散尽。他并未说话,也未曾试图叫醒我,只慢慢躺了回去,依偎在那冷了的身子旁,时间静的仿佛伸手便能抓住。
他来到了我身边,我却并未惊讶,他活着,不过是为了我而已,如今我走了,他便无可留恋。
菩提说过,缓缓虽是我与平遥在凡间以肉体凡胎所生,但神族子嗣的魂魄皆由宇宙灵气及父母精血孕育,不归轮回,他终究要归回神位。平遥为他塑了灵胎,在佛祖的莲池中醒来时,忘却一切,真正如新生婴孩,一切重新来过。
平遥带缓缓离开那日,回头看了我许久,最后一眼,看过之后,那纠葛的千万年,便是过眼云烟。
三百多年,我在佛前修心,成果甚微,佛总说我心思太深。我心下觉着,其实我是修不成的,却因无其他事可做,便一直修了下去。
百年一度的佛法大会,我有幸受邀,却是盘膝坐在蒲团上,昏昏欲睡。终是怕有损法会的庄严,寻了个借口遁了。
心中盘算了片刻,此处离菩提的果园十分近便,不若去摘几个果子解渴,便在路口换了另一条小道。甫一进入果园,远远便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去够树上的果子,十分笨拙,十分可爱。
☆、第47章 赤眸
三百多年不见,分开时他还只是襁褓中睡的正香的婴儿,如今,已是约莫凡间三岁孩童的模样了。身穿碧色的小袍子,打扮颇隆重,大概也是参加这法会来了。
虽说我觉着这三百年过得实在快得很,但到底也是三百多年了,缓缓怎么才长这么点大?莫不是随了我,天生长得慢?
大概是吧。
我隐在果园门口那处,偷偷打量他许久,终于看的够本了,方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身后极其清脆稚嫩的一声:“这位伯伯,能帮我摘个果子吗?”
伯伯?我竟已衰老至此了?
我摸了自个儿的脸一把,唔,仍旧嫩得很!再低头,却是这一身灰色衣袍的罪过。
自打进了佛门,便习惯穿灰色袍子,今日出门前菩提倒是也嫌弃过,那厮摸着下巴“啧啧”几声:“你便穿这身去?知道的当你清减,不知道的怕是要猜测咱西天梵境穷的连身像样的衣袍也裁不起了。”转而又摇头遗憾道:“可惜了这幅容貌啊,若是好好打扮打扮,怕是那些素来清心寡欲的也要忍不住多瞧几眼,这样叫你糟蹋了,实在可惜,可惜!”
他左一句可惜,右一句可惜,说了不知多少回,直说到我自个儿也觉有些可惜了才罢休。
当初菩提埋葬了慕一,当真没有再去寻他,而是拜在了菩萨座下,呆在了这西天梵境。后来我来了此处,才重又遇见他,许是命中有那个做邻居的缘分,这一番又做了几百年的邻居。
礼佛诵经之余,我俩也时常闲谈,曾有一回,我问他:“为何跑到这梵境中来?”
他回道:“怕自个儿忍不住去找他,便在此处诵诵经书,抄抄经文,倒也能静心。”
言下之意,是怕自己再次坏了他的修为。
“伯伯,伯伯!”脆生生的童音再次响起,唤回了我越飘越远的神思。
转回身,却被眼前所见惊得不轻,这当真算是造孽吧?
在人间时,缓缓长得更像沈荼,而回归仙身的缓缓,却与我更像,尤其一双眼睛,恰如镶嵌了一双赤色宝石。我分明记得,当年他醒来时,眼睛的的确确是漆黑如墨的,怎会变成了红色?
心思回转,我当年也是成年后才变为了赤色双眸,他,小小年纪,这算是怎么个说法?
那清澈的眼神有些直,愣愣的望着我,看来他的震惊丝毫不亚于我。
“伯···不,哥哥!你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他风风火火跑过来,停的不稳,差点摔在地上,我一急,伸手便将他捞起,小家伙身上的肉不少,抱着甚是软乎。
他也是惊魂甫定,抬头时眼神有些懵懂,待恢复时,当即笑弯了一双赤色的眸子,“哥哥,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
一叠声的“哥哥”听得我心中很是舒爽,看得出,他不记得我,便也不需顾忌了罢。
“你的眼睛也好看得很。”我由衷道。
他听了却低下头,小脸上有些沮丧,“但是长老们都不喜欢,他们私下说这是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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