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H) 作者:飘绿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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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烟低眉顺眼的去了,不久便回来,直接把他带入了内宅,往滴翠斋而去。卫涟打小在这府里逛熟了的,知道人在滴翠斋,又心中一咯噔——这所院子处于花园角落,因绿树成荫而得名,极为幽静,卫泠等闲并不往这处来的。
桐烟小心翼翼的进去,在帘子外回了话,卫涟与同样候在外间的内廷总管张公公小声打了个招呼。对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颇为善意的提点了一句:“今日陛下似乎有些心事,亏得侯爷帮着排解些。”卫涟很是承情:“谢公公提点,阿涟明白了。”
说话间,桐烟出来示意他进去。卫涟向张公公拱拱手,步履轻捷的往里去了。
已是黄昏时分,里头早早的掌了灯,和暖的光线透过湘妃竹的帘子一丝一丝的穿出来,影影绰绰的,混合着梨花白清甜微醺的酒香,卫涟人还未入内就先醉了三分。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的掀开帘子,试探的朝里伸进去半个身子,嘴角漾开温软乖巧的浅笑:“哥哥?”却在看清里头情形的时候,立刻楞住了,那笑容也凝在了腮边。
金丝楠木质地、铺垫着繁纹云锦靠垫的软榻上,明珠美玉一般的安乐侯眉眼盈盈的扫视过来,一个示意“噤声”的眼神就止住他,手上却未停,仍然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安抚轻拍着怀中男子的背心。一旁的雕花小圆桌上,早已是杯盘狼藉。
英俊的、伟岸的、温文尔雅的、杀伐决断的大周朝天子、一辈子胸有成竹的昭宁帝,穿着简单的苍色襴衫,像个孩子似的埋头在卫泠怀里,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薄绢衣襟,纠结出一道道深深的折痕,仿佛害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长这么大,卫涟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他惊愕的后退一步,竹帘子哗啦落下,打在他手背上,立刻现出一道浅浅红痕。卫泠忙投过关切的眼神,仿佛在问他:没事吧?又担忧的低头看了看仿佛陷入沉睡的男人。
然而这轻微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昭宁帝。他仿佛猛然惊醒的样子,一下子直起身来,看到门口的卫涟,瞬间一愣,面上浮现出些许狼狈。然而他迅速的沉静下来,面色和缓:“阿涟来啦,找你哥哥有事?”
卫涟忙低头下跪行礼,眼观鼻鼻观心:“阿涟见过陛下。”
昭宁帝低头重重抹了一把脸,那一瞬间他看上去仿佛不是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烦恼苦闷又自我压抑的男人。卫涟不自觉的把声音放软,略一思忖,捡了个安全的理由回话:“嗯,有几日没见着哥哥了,惦记他前些时的咳嗽好些没,因此过来瞧瞧,也好让母亲安心。”
谁知这话不知怎的更加触到昭宁帝的痛处,他面色虽温和,眼眸间惨痛却更深了些,半晌,才淡淡道:“你们一直兄友弟恭的,很好。”
卫涟心中一跳,自知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说错话了——卫家兄弟俩这样和睦友爱,更衬的两位皇子之争是多么的剜人心——纵使再天纵英明、执掌乾坤,昭宁帝终究还是一个父亲。
想到这一点,卫涟当下脸色微白,面上却依然装作懵懂未觉的样子,像一切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样,笑得天真而明媚,将头转向卫泠,指着桌子假意嗔道:“哥哥好小气,明明梨花白还藏着好些,上回却推我说没了——怎么陛下一来就有了呢?”
卫泠含笑看着他耍赖撒娇,神情间是一贯的宠溺纵容:“不管着,难道还由着你胡闹?你身子弱,酒这东西还是少沾的为妙。”
卫涟冲他扮个鬼脸:“知道啦知道啦!如今既是哥哥一切无恙,那我也可以回家交差了。陛下万安,阿涟告退!”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方才沉郁的气氛已一扫而空。昭宁帝含笑指指他:“猢狲,都是阿泠惯的你!罢了,你们兄弟俩再聚聚,朕回宫去了。张德——”
卫泠忙按住他:“陛下且稍待——”他抿着嘴,有些不满的横了他一眼,又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白龙鱼服,也太儿戏了!”
昭宁帝不以为然,却明显很享受他的责怪,只是口中还在为自己分辩着:“你也太小心了,这有什么?”
卫泠不睬他,转头吩咐卫涟,却在开口前微微顿了一下,神情间有些羞愧的模样:“阿涟,你去把那位烈将军找来,悄悄的别声张——带上几个精悍的兵丁,便装护送陛下回宫去。”
卫涟一愣,立刻明白了之前他哥找他是为了什么——皇帝的安全要紧,可是找谁保驾呢?最安全的选择当然是求助裕王府的两位主子,可皇帝是微服出宫找他私会的,卫泠实在不好意思、也没脸找裕王或世子帮忙。至于宫里的龙禁卫——接任的武威侯世子他并不熟悉,有些私下里的情景,很不敢落人眼。思来想去,只有弟弟这边有个新上任的定远将军可以借来用一用。于是,就有了前面那番周折。
想清楚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卫涟哭笑不得的瞥了他哥一眼。安乐侯面皮薄,已经两颊微微泛红了,只是色厉内荏的瞪着他:“还不快去!”
“是是是,小的遵命!”卫涟冲他挤挤眼,笑着快步出去安排了。
却说烈战潼接到这指令,可谓一脸懵逼,但随即便立刻清醒过来,快速调拨安排,务求把这位偶尔不按牌理出牌的天子太太平平的送回明心殿。
这是他第一次近身侍卫皇帝,卫涟十分挂心,干脆就在前庭巷的宅子里等着他回来“述职”。烈战潼不敢大意,一路神经高度紧张的、无惊无险的把人送进了宫门,这才轻轻呼了口气,掏出钱袋丢给几个心腹手下,只说让他们去喝一顿解解乏——当然,哪怕灌了黄汤,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是有数的。打发了下属们,定远将军这才下意识的捏了捏皇帝赏的一块玉佩,叹口气,翻身上马,直奔前庭巷。
夜已深,卫涟早已等急了,见他终于回来,举着烛台便迎了上去:“办妥了?”
“嗯。”烈四粗鲁的剥下身上外衣,把里头贴身藏着的匕首解下来往旁边一丢。卫涟白他一眼:“一路上,陛下可有对你说什么?”
男人咧嘴一笑,整齐雪白的牙齿在烛火下仿佛闪着危险的光:“没什么,就随口问了两句骁骑营的事情。”
“你如何应答的?”卫小美人始终不放心。
男人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的味道:“我是个粗人,自然按粗人的路数来回答了。”
卫涟一愣,却莫名的放下心来,眼角浮起清浅笑意,口吻也轻松下来:“行吧,那么粗人请早些休息,我且回去了。”
烈四一愣,表情忽然有点委屈:“刚回来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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