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龙[种田] 作者:万山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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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白龙,翻过山梁,来到了两山之间的一块狭长谷地。那巨兽终于在一块巨石上停下来,仰天嘶吼,似乎已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风雨中夹杂着声声狗呔,狩师们各自端着弩*箭,四散形成了围猎的阵型。这时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山石上白龙的身影,和它身后黑簇簇的山崖。
这一瞬,江家五叔江凤池看到了巨兽的双眼,那龙眼底血红,满是凌厉狠绝的杀气,经验丰富的狩师本能意识到了不对。
“暂停!”江凤池朝其他人喊道,一边做起了手势,然而黑夜里风大雨大,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江凤池急了,朝几米开外的江摇光喊:“小七,先停下!有蹊跷!”
白龙突然跃起,闪过几支利箭,甩着长尾飞快跑向远处,迅速消失在黑暗深处。江摇光想不到妖龙受了重伤行动还能如此迅疾,十分懊恼地喊:“接着追!别让他跑了!”
话音未落,白龙消失的方向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地面和树都震颤起来,江摇光停住脚,猛然意识到这不是雷声,这是——
脚下的水突然涨起来了。
如果这是在白天,他们就会发现,山谷中的那条溪流变得混浊不堪。但现在是夜里,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异常。在大雨里追了半夜,每个狩师心里都憋着火,不肯放弃这即将到手的猎物。
闷雷似的响声还在继续。几乎是在顷刻间,浓稠的泥浆挟裹着大块石头、整棵树木,从上游汹涌而至。冲在最前面的那条狗,当胸被一块石头撞上,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被泥水席卷而去。
人群一片混乱。江摇光奋力跃上旁边的树,边朝狩师们高喊“朝高处走”,边丢下缠龙索,从身上解绳子救人。呼啸而下的泥石流,把来不及反应的狩师和看似牢固的一切东西,包括沿途巨石树枝连根拨起,所向披靡地卷进了滔滔洪流中。
“小满,抓住绳子!”江摇光一手把自己挂在树上,一手将绳子抛向近旁的一个年轻狩师。那狩师爬上洪流中的一块巨石,正满脸惊惶,听到喊声,忙伸手去够绳子,手掌堪堪擦过绳子未梢,还来不及抓住,站着的那块巨石顺流翻滚而下,年轻狩师瞬间消失在泥石流中。
江摇光呆立片刻,朝旁边大树跃去,悲愤地嚎叫:“林白川,我他妈跟你拼了!”
黑暗的树林中,突然传出大型动物低沉的喘息,江摇光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雨水,就见那白色巨兽立在树梢上,缓缓转过头来,血红双眼死死盯着江摇光。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长长的龙尾扫起来,如一片落叶,掉进了摧枯拉朽的泥石流里。
白川立在远方树梢上,看着脚下浩荡的泥石流从山上俯冲而下,冲垮沿途山石,冲毁草木树林,冲塌远处的房屋农田,把狩师和世间万物,不分清红皂白,都深深掩埋进了泥土里。
泥石流来袭时,王俊煦正一边哽咽,一边把断了的绳子结起来,想趁着秋禾还有一口气,拖开树木冲出重围。
绳子结好后,他站起身,牵着一头使劲往后顿了顿,正打算返回车上,身后劲风来袭,整个人被抛出去,冲进路基下的树林里,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浑身都疼,骨头跟断了似的。王俊煦呻*吟着,艰难地爬起来,抓着草根到了路上,抬头只扫了一眼,顿时触目惊心,——来路都被半米多深的泥浆淹没了,车也被冲得横在了路中,半头掩埋在泥水里。王俊煦呆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秋禾,发疯似的跑过去,呼哧呼哧地往旁边刨泥沙,终于把一只车门刨出来,拉开了朝里一看,就见秋禾躺在里头,像是睡着了。
王俊煦先是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完,立刻回过神来了,几乎有些站不稳,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探身进去,小声喊:“秋禾!”
没人回应。王俊煦颤着嘴唇,又喊了一声,秋禾闭着眼,安安静静靠在后面,半张着嘴,不再发出可怕的呼吸声,也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了。
王俊煦呆呆跪在旁边,半天才捂着脸,瘫坐在车旁泥浆里,嚎啕痛哭起来。
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天亮时才停下来。大雨过后,浓雾弥漫了整个山谷,树木吸足了雨水,散发出夏日植物特有的草木气息,随着天色一点点变亮,林子里鸟儿开始婉转啼叫起来。
王俊煦躺在车旁的泥浆里,宛如泥猪土狗,目光呆滞地看着亮起来的天和满天的白雾。
树林里群鸟突然惊起,扑楞楞飞向远方。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王俊煦微微扭头,就见白雾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由模糊到清晰,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白川脸上满是血迹泥水,身上衣服成了布条,烂得仅供蔽体,朝车走来,经过王俊煦旁边时,只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眼神类似于看一只臭虫。
“他死了,”王俊煦说着,躺在泥里又痛哭起来,“是我把他逼死了,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白川没理他,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径直到了车旁,把车门一把拉脱,然后他探身进去,把秋禾抱了出来。
他的心上人,他在人世间的至宝,静静躺在他怀里,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白川在秋禾脸上浅浅吻了吻,轻声说:“宝贝,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飞身而起,抱着秋禾跃上树梢,朝前跑去。脚下丛林朝后消退,白雾渐渐淡去。隐隐群山间,出现一条亮白的河,大群白鸟在河边嬉戏飞舞。
河的源头,就是他们的家凉石镇。
☆、复生
秋禾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十七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中午,沈宝成正拿着把剪子,仔仔细细地捧着外孙的手,给他剪指甲,突然觉得秋禾食指微微一动。老头子先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默默发了一阵呆,后来一抬头,就见秋禾睁着两只黑幽幽的眼睛,正把他望着。
秋禾一个多月水米未进,身上肉都瘦干了,脸也脱了相,就只一双眼睛睁开来,依稀还是老样子。他看着沈宝成,使出浑身力气,才吐出两个字:“外公!”
声音细微沙哑,要不是房里静,几乎听不见。满头白发的沈老汉把秋禾呆看了一阵,哆嗦着一只手,满头满脸地抚摸他,说:“儿啊,我的乖儿啊……”
话没说完,他就咧着嘴无声地哭了,大滴眼泪流过脸上深刻皱褶和花白胡茬,落在被面上。
房门哐当一响,老丁、老刘两个老头一前一后挤进房来,老丁看沈宝成哭成那样,以为秋禾病情反复,慌里慌张把人往旁边一推,说:“怎么了怎么了?拿我来看看!”
边说边在床前坐下,抓起秋禾手腕,要给他把脉,结果正对上秋禾的双眼,老丁也怔住了,不敢置信似的,小小声说:“秋禾,你……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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