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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园记事(H) 作者: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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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说他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对方。像这样的人,少年早就习惯到麻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勉力走出府邸的大门。        薛府之外,街巷旷然,寻常人家的子弟早已睡深,前方黑漆漆一片,隔了半条街才见桥畔石灯火细,在夜色下晃亮如星,隐见河上槐叶的剪影飘摇。少年蹒跚地走着,被深夜的凉风一吹,昏昏沉沉的知觉倒是清醒了一些。      教坊妓者被规定穿开裆裤4,外着长曲裾深衣5,腰部以下除了裤管外一片清凉。傅瑶轩每走一步皆要夹紧双腿,才不至于让积留在体内的血水和子孙溢出。      那他妈的王八孙子,竟连着来了四次。傅瑶轩恨恨地想,恨不得将那粗暴的官人卸了八块。虽说男子的体力胜于女子,男儿之身终究非是承欢之躯,在床事上所受的伤绝不会比女子来得少。        抬头,夜静如水,万籁俱寂。

    天色幽深,恰巧传来更夫一快二慢的击鼓声,少年才知这时已是三更天了。

    3缁撮:即黑色小巾,也称束髻小巾。缁撮束结在头顶的髮髻上,两脚自然地后垂。4开裆裤:一种特意无裆的裤子,古人穿着时会在外加上其他衣饰遮掩裆部。

    5曲裾深衣:全称曲裾袍,原称绕襟袍,汉代尤其流行。由于属于上下分裁式,类似深衣,故又称曲裾深衣、绕襟深衣。

    章一●〈如意〉之三

    章一●〈如意〉之三

    舞阳侯的府邸不大,过了垂花门,前后不过只有南北两个院子,一律面阔五间,左右带耳房,正中央两间是正房,一边是对外的厅堂,一边是主要居室,而院子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中间为连接所有房间的正院,两旁置放着一排一尺高的石笼灯,三步一首,将整个院落照得明明亮亮,就连四周栽种的花草也隐约可见,在夜下微光中细细晃出剪影。

    平城位处北方,川河甚罕,舞阳侯建府时在后院凿了一片水榭,仿南桑水都之格局而建,绿池中央起一座阔落的亭台,潮涨时犹如立于水面之上,极是独特怡人。亭子两侧以弯廊连结各个院子,绕出几个长方体形,别有一番建设巧思。

    花池上有几枝水灯,此时皆被点得通亮,灯光在水面晕开,彷彿整片池都泛了金光一般。       水上亭台里辅了筵,筵上又辅席,地上放了一个盛酒的铜罍6,酒觞7歪在席间,酒水溅得四处皆是,看上去凌乱不堪。一个约莫二十二三的青年醉醺醺地倒在席上,活脱脱的纨绔少爷模样,脸色尽是潮红,见了男子到来,神智不清地笑开了来。

    「大哥,你、你回了啊……」青年说不到两字,就打了声酒嗝,踉跄着一步步走来。      「你还记得我这大哥幺?」     「嗯,大哥啊,你可带了、带了甚幺有趣的玩意儿回来?我跟你说,董姑娘长得哈哈美,身体哈哈香,我真喜欢。」青年歪歪倒倒地晃过来,脚步不稳地直接扑到兄长身上,在对方胸前摸了两下,许久才发现里头甚幺也没有装下,不由失望又委屈地抬头,眼神里满满是埋怨与不满。      薛义拨开了弟弟的头,嫌弃似地道:「瞧瞧你现在甚幺模样。以后不许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表弟就算了,那姓解的算个甚幺东西?快下去净个脸,让下人煮一碗醒酒茶,正正经经地和我说话。」     「哦。」青年傻呼呼地跟了下去,在院子里任由侍女摆弄,乖得跟甚幺一样。等喝过了醒酒茶,青年那涣散的眼目才澄明了些许,总算是真正意识到兄长回来了。      薛义让华怡脱去了一身官袍,顺道把头上的远游冠8也摘了下来,「醒了?」      「大哥。」青年嚅着声,以卑坐9姿态于席上正襟而坐,两手垂在膝上,跨着一张脸,垂头低耳,心不甘情不愿地等着挨训。

    平日府里的小霸王变成这般可怜样子,惹得身边的侍女一个个忍不住掩嘴笑了,偏生薛义大抵已然看得麻木,丝毫不为所动,淡声道:「你倒是知道要怕。」

    「大哥,你不是又被召到宫中议事了幺,你怎幺回来也不告诉一声,我也不会邀朋友来喝酒啊。」薛杞忿忿的,声音带了哀怨,哈哈像在埋怨对方似的。

    「你巴不得我不回府,无人管你是不是?哈哈啊,那你回父亲那里,大哥就管不到你了。」      薛杞顾不得危坐,抬头负气地道:「才不要!父亲只喜欢四弟,我回了他只会嫌我!我也就是去找燕园的乐妓玩玩,和朋友喝两杯酒,这又怎幺了?我在府里快闷出病来了,出来透透风寻个乐子不成幺。」

    「说不过人,就只会撒赖,你这小子怎还是长不大。」薛义温然面对青年的暴躁,口吻已沾上了不认同,「你要寻乐子,我送你几个美人就是,不许再找燕园那种地方的人来。堂堂丞相之子捧着个乐妓,就不怕丢了薛家的脸?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妓子,甚幺人都能睡,髒得很。回头我让人找来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让你亲眼挑个合你心意的丫头,随你在府里怎幺玩儿。」「我就喜欢听董姑娘。」薛杞红着脸叫,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董姑娘?」      「就……就燕园的女伶啊,身世忒是可怜。听说她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地方员了对她起了色心便要羞辱,恰巧被她的哥哥撞见而误杀了那个员外,结果哥哥被判了死刑,董姑娘也受了牵连,就被充进燕园当了女伶。这听着多惹人可怜,那群狗官!大哥得陛下信任,不如……」     「得了,天天真真的,还敢打我的主意,我看你是见色壮胆,亢奋得忘了东西南北。怎幺,想和妓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流芳百世?」

    薛杞被呛得不敢吭不出声,张口想反驳甚幺,却因兄长这架势就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又看这夜也深了,不哈哈闹。

    这家里除了家长薛瑕,无人敢对薛义大呼小叫,也就是薛杞敢。薛杞是那种从小在长兄面前胡闹撒娇耍赖大的孩子,哈哈比薛义给弟弟找来一个丫头,小三儿嫌不够美,薛义也能毫不在意地再找个更清白更漂亮的姑娘来,就像溺爱儿子一样宠着这个弟弟,还觉着挺得意,养出了个风流嚣张的小屁孩儿。

    薛义虚长薛杞十一岁,生母在诞下薛杞后难产早逝,因薛瑕无再续弦,薛义自小兄担母职,也算是一手把弟弟带大。小时候薛义手把手地教弟弟写字,薛杞第一个学会写的字便是兄长的名,如此相依而命的感情基础,自然是非同一般,别看薛杞如今一副叛逆难驯的样子,平时可都是我哥长我哥短地把兄长挂在嘴边,几乎把薛义的每句话都奉为皇诏,在薛府也就薛义一人能训得了这个小霸王。

    6罍:盛酒器之一,放于席间舀饮,纹饰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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