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作者:骆驼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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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越是撕心,摁住被子的手便越是用力。他是一国之君,万人之端的皇帝,有些苦只能忍,不能喊痛。百姓的天,有他扛着,战场的天,有他扛着,皇宫的天,有他扛着。三重天压在他身上,扛起了,便是贤明圣君,塌了,便是无能庸君。可是谁又知,他还有自己的一重天,这重天,百姓不会替他抗,战士不会替他抗,皇宫里的人更不会替他抗。若是这重天塌了,毁了,他也只能睁眼看着,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哭。
如今,他的那重天,似乎真的塌了。
许久了,殿里传来隐忍的哭泣身渐渐有些大了,宋袭荣抓紧碗边,不小心落了一滴泪。回不了头了,他们都回不了头了。
夜深了,定瀛殿外的石阶上只放了一碗还装着药的瓷碗。殿里的赵元长哭乏了力叫着庚延一的名字睡去。
橘红色的光映着半壁的天都亮了。
曲云阁四周一时间热闹起来,打水救火的侍卫太喧闹,惊动了太后。
宫人扶着太后赶到曲云阁,正是火势最旺,堂上的挂满的白绫早已成灰。满目的火光霸气地侵略着曲云阁。太后摸着心窝惊慌地连话都说不出。
裘桂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太后还请先回宫,以免惊扰凤体。微臣这便去禀报陛下。”
“不用了,陛下好不容易才睡下。”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宋袭荣开了口。
“二位先生怎会在此?”
“你们这么吵,我们当然要来看看咯。”安戈抱着手摇摇头:“火烧得这般旺,曲云阁怕是没得救了。”
宋袭荣问裘桂道:“庚延一的身体可有搬出来?”
“火势太旺,人根本进不去。”
“赵元长知道了会很难过。”说罢宋袭荣便迈了步子要往里走,还好裘桂手快拉住他。
“前面危险,先生还是留在这里。”裘桂又望向安戈,希望他同自己一起劝住宋袭荣。
岂料安戈拦住一名侍卫,拿过他手里的水桶浇在自己身上:“小主公决定的事,我们这些手下可没法子反驳,不然被罚可就惨了。有劳你帮我看好小主公。”
“莫太医还在里面。”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宫人抓住安戈:“救救他。”
安戈挠挠头:“莫太医是谁?”
“还是我同你一道进去。”宋袭荣也拦下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
“水。”见宋袭荣也要前去,裘桂便伸手让侍卫拿来一桶水从头淋下。水还没倒完他便有些冷得受不了了。在抬头看看宋袭荣与安戈,安戈姑且不说,宋袭荣身板看上去比庚延一还弱些,淋了这么冰的水却毫无反应。
这二人……
“小主公,那个侍卫头子跟来了。”
“不用管他。”
三人将外袍解开从头上一并盖下来,屏住一口气,找了火势最弱的地方冲进去。
曲云阁内可见之处,全是晃眼的火。宋袭荣凭着记忆里放置庚延一棺材的位置摸过去,楠木棺材早已烧得面目全非。宋袭荣用袖袍抱住手,用力推开棺材盖子。
裘桂捂住嘴走过来:“找到了?”
宋袭荣点头,闭上眼不去看:“把庚延一抱出去。”
“这?!”
“小主公,这人还有气儿。”
“先出去。”
三人出了曲云阁,宫人便立刻拿了干净的袄衣给他们披上。裘桂放下庚延一,太后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安戈指着自己肩上的人:“这位莫太医怎么处置?”
“你先放他下来,我看看他伤势如何。”
安戈将莫澜放下,众人见到他的模样都吓得一颤。
“将他送去太医属,我来处理。”
“那庚延一呢?”
宋袭荣看着庚延一,沉下一口气:“用白绸包好,别再吓到太后。”
裘桂看向一旁的侍卫:“去拿白绸。”
“再重新给他换副棺材。”太后终于缓过来,却背过身不敢再向这边看:“陛下那里,孤来交代。”
“恭送太后。”
带着莫澜离开时,宋袭荣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化开雪水之上的庚延一。留着一副面目全非的残骸,倒还不如直接烧成灰的好,赵元长见了便不会太伤心。
定瀛殿里的赵元长抱着被子做着一个只有他与庚延一两人的梦,梦中,是遇见庚延一的那片玉池,他们坐于亭中饮酒,饮至尽兴处,他便拿出埙吹奏了一首。池水里装着满满的云,被风吹下的树叶漏在上面,荡起环环漪水。漪水散去,便有是不被惊扰闲适的云。梦里,他搂着他,唤了一声延一。
只可惜,梦最短。若是翌日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第四十一章
正如孤鹰坠于荒漠,留在漫天黄沙中只剩得半面秃骨,昨日还似初出茅庐的风华少年的曲云阁,卯时刚过鸡啼未鸣,便只剩得一堆残骸,焦黑得辨不出原有的模样。
那场火最终还是烧进了赵元长眼里。
直到早朝散后,他来到曲云阁为庚延一守灵,刚过了回廊便见杏树林后的曲云阁不见了踪迹,再走近些,才看见那残破的一些。侍卫们还在清理烧过的梁木,白绫布没了,香烛没了,灵柩没了,庚延一没了。
裘桂见赵元长杵在杏树下,便大步跨来单膝跪下:“微臣该死,未保住曲云阁的安危,请陛下恕罪。”
“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夜……曲云阁被大火烧尽。”
“为何不禀报朕?若不是朕今日来了你们打算欺瞒到何时!”
“陛下息怒,是太后的旨意,怕惊扰陛下休息。”
“庚延一呢?”赵元长上前揪起裘桂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庚延一在何处!他可安好?”
“……回陛下,庚延一先生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太医属。”
赵元长扔开裘桂的衣领转身便向太医属走去,疾步走了几步终究还是跑了起来。
裘桂望着赵元长的背影低下了头:“陛下……”
莫澜被护送回府邸,太医属便只剩下宋袭荣一人,给莫澜丄完药后就留了下来一直守着庚延一。新的灵柩很快便从宫外送来,只是比原先那口小了些。
似乎早就料到赵元长会来,门外传出脚步声时宋袭荣起身走到门口。一朝初到的曦光微弱地照出他的身影,贴在殿内地面上。
“庚延一可是在里面?”赵元长喘着粗气艰难吐出这几个字,不等宋袭荣回答便急着越过他身旁入殿。
宋袭荣伸手抓住他的袖袍:“别看。”
“怎了?”
“别去看。”他低着头,额前垂下的发正好遮住眼睛,不知究竟是何神韵。
看着宋袭荣的模样,赵元长顷刻便觉着定是出了何事,那口新灵柩竟也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舒坦。可是,庚延一就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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