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作者: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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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房精挑细选的奶口,今儿带过来请您瞧瞧哪个得用,赶早跟万岁爷和娘娘回明,就定下吧,这会子进来,且得有一堆规矩等着学。”
跟着介绍起这五个人的背景,挑选乳母在宫里算是件大事,毕竟皇子公主一出生便交由乳母喂养,懂事之前最亲近的人也是乳母,相比亲生父母要时时谨守礼仪、姿态庄重,乳母亦母亦仆,更能令小孩子感受亲昵疼爱,所以乳母的性情长相自然也成了挑选的关键。
容与见其中一位谭姓妇人生的白净,眉目秀丽,颇有几分类秦若臻的味道,便着意多问了她几句。想着如果选她,也能让未来的殿下有机会和肖似母亲的人多相处。于是暂点了这谭氏,只待回过沈徽再做定夺。
那厢卫延效率也颇高,很快传回信来,果然云萝的家人近来和秦府管家往来频繁——不出所料,慧妃跟前确是早已安插了皇后的人。这一场后妃争宠,不知何时会一触即发。联想到云萝向自己求画,不由得让容与打起十分的小心。
谁料次日一早,内宫监掌印再度来找他,劈面就是诉苦,“不成了,那谭氏被皇后娘娘给否了。我是好说歹说,娘娘那头就是不干。”
容与微觉诧异,“娘娘觉着谭氏哪里不妥?”
他嗐了一声,“也没什么原因。娘娘自己找了一个,说是礼仪房选的不过是京郊贫户,这样的女人大字不识一个,没得带歪了殿下,所以让秦府另择了张姓妇人。娘娘的意思是,她入了眼的方才可靠。您说,这都什么事啊?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倒操起咱们这些人的闲心了。”
容与一笑,倒是放下一半心,事儿虽然麻烦点,可他不担心秦若臻自己选的人,毕竟殿下是她的骨肉,她自然会尽心爱护。所愁的不过是宫规没有先例,他就算有心卖个人情,也得寻个合适的由头才行。
不想还没等他去面见皇后说明解决办法,秦若臻却先一步朝他发了难。后晌从司礼监衙门办完差,才掀帘进暖阁,却见秦若臻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前沉思。
容与向她问安,她抬首,面色似有不豫,“父亲有要事回禀,皇上这会子去了太极殿。”
容与颔首,见一时无话便向她告退,她却忽然叫住他,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厂公对本宫挑选的乳母有什么意见,怎么司礼监这些日子了还定不下来?”
自廖通一案过后,西厂名声大噪,外间人开始知晓这原是个直属于皇帝的特权机构,又兼着他提督西厂,少不得被赶着趋奉,如今外头人见面,都习惯尊称他一声厂公。
这会子听皇后阴阳怪气的叫出来,容与立时一阵警醒,“娘娘折煞臣了,哪里敢当娘娘一句厂公。臣这几日外出办差,暂时还未来得及回禀皇上,待臣回明,会尽快给娘娘一个交代。只是娘娘恕臣直言,早前没有后宫亲自挑选乳母的先例,内廷也特设了奶口房,里头乳娘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并不会有差错,其实娘娘大可放心。”
秦若臻撇嘴冷笑,“说了这么多,你是预备拿宫规来压我了?”
容与揖手,“臣不敢,臣只是给娘娘一个建议,当然若是娘娘不认可,一切都该听您吩咐,毕竟娘娘是后宫之主。”
“建议?所谓建议就是不近人情!”秦若臻斥道,“凭什么皇子的乳母,要一群不相干的人来挑?还是一群仆婢!正经主子却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本宫冷眼瞧着,这规矩很应该改改。”
容与思忖片刻,点头道,“臣也觉着,规矩并不是一成不变。那么还请娘娘让臣见见您所选之人,如果确无不妥,臣也好及早向皇上正式举荐。”
秦若臻盯着他,轻声了一笑,“厂臣果然好大面子,你向皇上举荐什么人,总是会成功的。只是本宫不知道,你要怎么见我的人?可要审她?或者像审廖通的管家那般,拿出你内相的威势?”
容与按下内心起伏,从容笑笑,“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依照规矩办事。娘娘要觉得不放心,大可叫上司礼监秉笔,内务府总管等人,一并随臣见她也就是了。”
秦若臻没说话,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许久,大概觉得他态度还算恭敬,并没有触犯自己的意思,才慢慢移开了视线。
再开口,她已没有了咄咄逼人,“本宫只想为自己的儿女做点事。本宫和那些妃嫔们不同,历来为防外戚势力、后宫干政,宫里头才想出什么易子而养等招数,生生剥夺母亲和孩子最初,也是最真挚的情分。而今秦家已是位极人臣,可还有什么图谋算计的?本宫这辈子只能在宫里度过,能让我不感到寂寥,也许只有儿女相伴的一刻,为了能和他们多亲近,总是想多做些努力罢了。本宫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一个母亲的心愿和期待,厂臣虽不能感同身受,相信也总能理解吧?”
饶是容与此刻神经紧绷,满心警惕,听完这番话,也不由得多了两分恻然,“臣自当尽力,希望届时能帮娘娘达成心愿。”
秦若臻微微颔首,神色柔和下来,半晌轻吐两个字,“多谢。”说完垂眸不再看他,随手拿起了一本御案上的书。
知道她没有别的要吩咐,容与欠身,准备无声无息离去,抬首间,随意瞥向她手里的书,恰是沈徽近日常翻的春秋繁露。
忽然眉心跳了两跳,跟着眼睁睁见她从书页中取出一张纸,细细地看着,看到后来,缓缓皱起了眉头。
容与一望即知,那张纸上写的,正是日前他作的那阕长相思。果然听秦若臻好奇的问,“这是皇上做的?”
不过只犹豫了一瞬,已让秦若臻生了疑,她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短促的冷笑一声,“是慧妃做的?”
瞧这面色,怕是已在吃味儿,想起她已在慧妃跟前安插了人手,容与索性略带尴尬的回道,“不过是臣戏笔,让娘娘见笑了。”
秦若臻蓦地抬头,眼中精光大盛,狐疑的问,“你做的?你写的东西,为何夹在皇上的书中?”
容与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原以为这张纸早被沈徽丢弃了,他心里无解,只听秦若臻接着问,“皇上和你,时常这样诗词相和么?”
那怎么可能?容与忙说没有,“皇上那日兴起,命臣做一阕长相思,臣当时也觉着奇怪来着,除此之外,却是从来没有过。”
秦若臻不置可否,似乎放心了一些,又看看那张纸,凝目良久,陡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出声疾问,“这是皇上的字,你如何临得这般像?”
作为近身内侍服侍经年,又常代笔替沈徽批奏折,会模仿他的字,原算不得什么秘闻,容与无谓否认,“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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