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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生为奴 作者: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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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鞍前马后的服侍。”

    这两个不必一出,容与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跟着一阵喜悦,虽是尽力掩饰,到底还是没太藏住,嘴角已不由自主弯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沈徽盯着他,悠悠一笑,“少见你这么高兴,朕好像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就是常说的喜形于色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他,容与忙敛了容,欠身道,“皇上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臣先伺候您安置,之后再打点明日路上所需。”

    沈徽唔了一声,站起身等着他上前宽衣,打水盥洗,其间倒也没有多余的话,只在看他铺床时,叮嘱道,“此行不许声张,明日卯时三刻出发,沿水路下到苏州,快去快回。要防着地方官员知道,以免扰民。另外,不许带旁人,除却护卫,只你跟着就是。”

    第35章 行舟

    皇帝出游,即使再轻装从简也务必要保证安全,只不过明面上看不见,扈从侍卫都隐在暗处罢了。就和既不让带旁人,又说不叫容与伺候一样,基本上是口惠而不实的空头支票。

    在河道上行船,虽是隆冬,好在今年江南尚算温暖,水域都还没有结冰。船行缓慢,两岸青山如黛,蒹霞苍苍,穿梭其间有扑面而来带着雾气的凉风。

    沈徽坐在弦舱里,手捧着容与才煮好的热茶,懒懒道,“昨儿睡的不好,这里的驿馆太潮湿,也不知这么些日子,你是怎么忍下的。”

    这话真让人无语,他那屋子里一夜炭火不断,为怕他不习惯江南气候,容与特地把被褥都先熏干爽了,又为没有暖床的宫女,特特的在被子里放了两个汤婆子,捂得暖和了才敢服侍他就寝。

    “朕就那么一说,并不是责怪你伺候不周,你紧张什么?”沈徽看他神情不安,禁不住调侃,“在宫里和朕说话,时不常还敢顶撞两句,到了外头反而规矩起来,是见过大场面,知道官场行走不易,伴君如伴虎了?”

    容与瞬时被噎了一下,伴君如伴虎是铁定的事实,然而无论如何不能当着他的面承认。

    认真说,沈徽待他是不错,谈平等当然过了,但许给他的特权不少,包括于私底下相处可以驳回他的话,这哪里是一般内侍敢做的事。可沈徽心思深沉,喜怒无常,对父母兄弟尚且无情,何况不相干的人。

    即便救命之恩不能忘,他也从不敢奢望沈徽能对他有顾念之情。他能做的,无非是让自己一直有利用价值,然后谨慎小心,不触犯这位皇帝,如此或可保命,或可过得相对轻松而已。

    “朕一句话罢了,要让你想这么久,不知如何回答?果真是比从前还如履薄冰,也不知在怕什么。”沈徽笑笑,看向舷窗外,“你心里还是觉得朕无情,连父皇、长兄都可以放得下,所以才会越想越害怕,是不是?”

    容与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那里有岑岑碧水,青青远山,天蓝得像前世见过的海水,却又更通透,更澄澈,让人心绪宁和安稳。

    “臣不敢非议皇上,您是先帝指定的继承人,若不是有变故,也不至于防患于未然。”

    沈徽轻笑了一下,“防患于未然?你几时也这么想了,不是一直说,朕没必要和一个失败者太计较?”

    忽然间停住话,良久过去,才微微一叹,“父皇不喜欢我,是因为母妃的缘故。我是寤生儿,出生时险些累母亲死去,钦天监为我批过命格,说我一生亲缘薄,克尊长。我自小就和母妃不亲近,都是教养嬷嬷和奶娘陪着,想要见她一面,要请很多次旨,多数时候都会被拒绝,少数时候,只让我隔着屏风在外面磕头,问几句功课如何,身体如何,不疼不痒就过去了。”

    转着手里的茶杯,他倏忽一笑,“他们都以为远离了我,母妃就能长命百算,可是养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还是胎死腹中,从那以后母妃便一直郁郁寡欢,召见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些不虞,父皇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到最后也还是说我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容与静静听着,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颌骨轮廓精致,鼻梁高挺,神情不见哀伤,反倒是有种淡淡的讽刺,只是眉稍到底还是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恍惚间,心里像是有根弦被抽紧了似的。

    他们的前世今生何其相似,倘若他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听了这番话也不过唏嘘两下。感同身受过又自不同,原来沈徽背负的一样也是原罪,只不过却是莫须有的那一种。

    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个聆听对象,容与没有说话,垂手站着,安静而专注的凝望他。

    “宫里后来还有过几个孩子,结果无一例外都养不活,不必父皇说,我也知道,这笔账迟早都要记在我头上。反观沈彻,则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在众人呵护下长大,母妃对他甚至比对我还好,更别父皇了。我想不通,只有加倍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拼命读书,学骑射功夫,希望父皇母妃能多看我一眼,多召我去说说话。可惜努力似乎没什么用,苦闷之下,我求助于我的老师,他于是告诉我,我应该成为一个对社稷有帮扶的亲王,为君主分忧的好臣子,这样父皇才会对我刮目相看。我听了他的话,请父皇给我机会,不惜力的承办差事历练自己,为的就是让他看到,我有能力做一个好臣子。”

    放下杯盏,他露出一记嘲讪的笑,“没过多久有传言喧嚣直上,说我借机排除异己,四处邀买人心,贪功越进是为争储位。父皇很不悦,对我连番敲打,甚至将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一降罪贬斥,让我痛失臂膀。可唯有我的恩师,却没有丝毫过失。那时候我才了悟,连他都是父皇精心挑选的,那一番劝我上进的话,原来别有目的,只是为了让我遭嫉,让我的所谓野心昭然于天下,让父皇更有借口打压。”

    “那时候我十四岁,想了又想,他是君也是父,我不得不低头。可我已名声在外,将来沈彻即位,怎能容下一个比他还通实务的藩王?与其惶惶不可终日,等着被诬陷被赐死,倒不如把命攥在自己手里。我韬光养晦,也学会不再相信。每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可以是棋子,用过既可以丢弃——试想连师道尚且可以背弃,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他长长一叹,其后缓缓笑起来,“原本以为世上再无君子,没人能守得住本心,不想居然让朕遇上了一个。从容不畏死,明明柔脆的不像话偏又那样强项,为了一点恩惠肯不顾性命,却坚辞不愿构陷旁人,心里的底线在权势富贵、生死荣辱面前竟能不动摇。这样的人倒也有趣儿,朕再想不到,他会是个默默无闻藏于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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