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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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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丞相的人,顿时感受到了末日的恐慌,散朝后追着丞相不放,“相国当寻一对策才好。”

    丞相脸上的表情,像被坚冰冻住了似的,“诸位没看出来,主上亲政是大势所趋吗?王侯们的地要分,孤的大政也要归还,终究是别人的东西,不能霸揽一辈子。”他回过头,绛缘领袖皂色地的缙帛深衣,衬得那眉眼愈发的单寒。忽而嘲讪一笑,“外面盛传孤与上的丑闻时,诸君可曾为孤说几句公道话?看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有染,陛下对孤,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啊。如今上欲令孤下野,孤却还有京畿兵权作为后盾。诸君的前程,恐怕要自求多福了,这世道谁也救不得谁,保重吧。”

    罚了一季俸禄的丞相轻抚衣袖,云淡风轻地走远了。剩下一群无依的官员捶胸顿足,丞相党往常多有得罪保皇党,如今好日子是过到头了,除了兢兢业业,别无他法。

    那厢的太傅和孙谟等人是极高兴的,纷纷抚掌道:“大快人心!陛下此举刚柔并济,臣等可预见,一个繁华盛世就要来了!”

    扶微慢慢走在御道上,笑容没有深达眼底,“严政多伴毁谤而生,这道政令会让很多宗亲庆幸不已,但是也会得罪一部分人。这些人曾经是朝廷的基石,毕竟根基深厚,不知将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孙谟道:“陛下且放心,一旦政令实行,王国郡国立刻分崩离析,届时诸王侯就算不满,家里尚且闹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与陛下为敌。”

    扶微含着笑意,眼里渐渐凉了下来。

    这也是个梳理的好契机,就像尚书仆射所说,理不清家务事的,这时候没空找她麻烦。反过来,如果计划能够按照原定的路线进行,必然是不受此事影响的。先帝的长辈和兄弟们,大多身后儿孙成群,唯有敬王源表,几个儿子还在垂髫之年。然后就是行六的荆王源畅,和行七的定城侯源贤。荆王押解进京了,已经不足为惧,定城侯有三子,均未弱冠……这样算下来,大宗里只有区区两人需要提防。余下的,便是诸如夏缨侯等以独子身份袭爵的,如此一经筛选,她心里基本就有底了。

    这也算急中生智,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背水一战。昨晚丞相走后,她独自在路寝里坐了一整夜,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不采取一些行动,更多的风暴会接踵而至,就算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今天的这道政命,她抱着试探的态度提了一提,然后她看见他眼里赞许的光,她就知道这条路是走对了。

    有时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长大,喜欢他的认同和赞扬。就像小时候背书,她可以一篇到头背得一字不差,他对她微笑,夸上一句“陛下真聪明”,她就可以高兴很久。

    原来她做得再好,都是为了表现给他看。她以他为师,以他为敌,他才是她君临天下的动力。

    ☆、第63章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前的日子总是飞快。

    扶微问几位近臣,“诸君年下家里都很忙吧?屠苏酒、五辛盘,全要准备起来了……”

    太傅有一老妻,年轻时凶悍异常,太傅在朝中是人人敬重的帝师,到了家里拧耳朵下跪,据说是家常便饭。即使如此,太傅好像也甘之如饴。太阳旸眼,他举起手遮挡在眉骨,一面笑道:“山妻都已经筹备好了,还特意做了一盒胶牙饧,等再凝上两日,说要送给陛下品尝。”

    扶微很少吃甜食,但是有一年正月里去太傅家做客,偶然尝了胶牙饧,对张夫人的手艺赞不绝口。天子什么都不缺,缺的是关爱和温暖,所以张夫人每年年下会送点亲手制做的点心和甜食,送进禁中让少帝尝尝。

    扶微感激不尽,“请老师带话,替我谢谢师母。”

    太傅嗳嗳应了,顺便嘀咕了句,“对人人都好,就是爱冲我大呼小叫。”说的便是他那糟糠。

    孙谟笑起来,“打是亲骂是爱嘛,太傅大人不说,我等也知道的。”

    太傅脸上大显尴尬,摆手道:“不说了,节下远嫁的小女要归宁,今年七月里得了一个外甥,喜帖送至家中,臣也抽不出空去看望他们。恰好过年进京,家里添了人口,真是大喜的事啊。”

    大家忙向他拱手道贺,他喜滋滋还礼,又督促少帝:“开年改元,万象更新,也盼陛下早育皇嗣。立下太子,这家国的根基便扎实了,再也无人能撼动陛下王座,陛下可明白臣的意思?”

    扶微当然懂得,一个男人,有了儿子之后,才算得上是个真正的男人。太傅忧国忧民,当然也不会忘记为她操心一下小寝里的事。她诺诺答应,“太傅说的是,我也日日盼着好消息呢。不过这种事急不得,需慢慢来。皇后尚年幼,这时有孕,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于是太傅又有了新的目标,开始极力游说她扩充后宫。历代的帝王,即便是再洁身自好,每隔几年采选一次是必须的。少帝如今既然已经迎娶皇后,再为自己添置上几位宠妃,无可厚非。不为旁的,就为子嗣。帝王家,儿子越多,江山越稳固。最直接的反面教材就是先帝,只生了她一个,没有兄弟扶植,弄了个野心勃勃的假皇叔辅佐,结果社稷差点没被人撬了。

    说起私事的时候,扶微是学生,只有受教的份。太傅喋喋不休,连孙谟听得都有些腻了,他却乐此不疲。扶微只好一一答应,敷衍着:“待眼前大事都忙完了,再说不迟。如今大局还未稳固,儿女情长的事就暂且放一放吧!”转念一想道,“朝野上下忙了一年,我看众臣都辛苦得很。往年元旦不过五日休沐,今年放个恩典,改为七日吧!初一临朝过后,各自都散了,该走亲戚的走走亲戚,老师该含饴弄孙,便在家多抱抱外甥吧。我呢……”她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点羞赧之色,“近来太忙,冷落了芳卿,借着元旦休沐,好好陪陪他。”

    臣僚们无一例外地,将这位“芳卿”理解成了皇后。帝后成婚也两月余了,少帝致力朝政,难免将夫妻间感情的维护放在一旁。要生皇嗣当然得有时间共处,夫妻不在一张床上睡,哪里生得出孩子来!

    如此正当的理由,太傅当然极力赞成,“开年第一场朝会,丞相的六玺是不交也得交了。只要六玺在手,陛下就可后顾无忧,如此可喜可贺的事,休沐几日犒劳犒劳自己是应当的。”

    忙忙碌碌一年,说到休息,大家都很欢喜。扶微又与他们闲谈几句,诸臣回各自的官署后,她站在艳阳下遥望长空,喃喃道:“春打在年前了……”

    不害在旁应道:“这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来年年景必然好。”

    她笑了笑,“但愿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复沿着御道慢慢往前走,腰上组佩在暖风里摇曳,发出叮当的清响。

    侍中不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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