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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
    凤髓 作者:尤四姐

    分卷阅读39

    路上遇见丞相乘坐的軿车,有风吹起帷幕,那位权臣端方俊秀的面容在帘后不怒自威。他立在道旁行礼,他甚至连视线都懒得投过来,不入流的虾兵蟹将,怎堪入丞相大人的眼。

    魏时行自嘲地笑了笑,重新上马,入云阳之前,他先去昭狱里探望了上官照。昔日的皇亲国戚,落难后清减了不少。谋逆几乎是无可挽回的大罪,曾经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也向命运屈服,脸上再也没有了神彩。

    他在牢门前站了良久,上官照恍若未闻,他不得不上前去,扣着木栅唤了声公子。

    他迟迟回过头来,长而深邃的眼睛,纵是个男人,也要为他大喊一声妙。

    “君是叫我?”

    魏时行点了点头,待他挪过来,轻声告知他,“陛下已令某重审武陵案,某入赵国捉拿了当天假传圣旨的使节,现人已押入云阳狱。公子只需稍待两日,陛下……很关心公子。”

    这么久了,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上官照怔怔站在那里,半晌才道:“多谢君。”对于老友,似乎连谢都没有必要为外人道,少帝终是想着他的,终是没有忘记他。

    那厢章德殿里的扶微,因为有了盼头,心里很宁静。外面有消息传进来,她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不管风向怎么吹,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心。

    脸上的伤用丞相送来的药,眼见一日好似一日,前一夜还有细长的痂,睡了一觉醒转过来,痂也不知哪里去了,只剩淡淡的一线,如果不仔细找,连自己也找不到了。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今早魏时行传话进来,武陵案的大审就在今日,她知道阿照快要出来了,心情愈发好。唤不害来,替她找了件玄端换上,因嫌弃总是那么深的颜色,嘱咐他叮嘱少府卿,下次换轻俏些的料子,燕居又不是上朝,不必穿得那么沉闷老气。

    建业见她笑吟吟的,缩着脖子道:“主公,下月底便是您的大婚庆典了,您高兴吧?”

    她唔了声,“高兴。”

    “那您把避火图上的招式都研习透了吗?宫里的女御们昨天全打发出去了,恐怕事先没有操练过的帝王,古往今来只有您一人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臣昨日进永安宫,替您向太后问安……”

    “太后怎么说?”

    建业憋起了嗓子,学着太后的语调道:“若实在不成,就令中黄门为陛下演示吧。”

    扶微讶然转过身来,“人都阉了,要怎么演示?”

    建业却信心满满,“虽然臣等缺了工具,但是可以画呀。譬如什么东西在哪处,陛下的龙根应该放进哪里,都可以指给陛下看。”

    他说完还觉得自己聪明又忠心,本想在少帝面前讨个好的,没想到屁股上挨了一记踹,少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来,他慌忙从殿里逃出来,暗道好心遭雷劈,要不是他对主上赤胆忠心,谁愿意把那么尴尬的地方供人观赏。

    他背靠着抱柱喘息,刚缓和一点,见一个身影从青琐丹墀下上来,他忙迎上去,叉手叫了声君侯。然而丞相似乎并不打算理他,直进章德殿,见到少帝才停住脚。

    少帝回头,含笑道:“相父越来越好规矩。”建业很敏锐地从语气里嗅出了怒意,心知不好,稍稍却行退了出去。

    丞相是为武陵案而来,一手栽培大的人,果真是横了心和他对着干了。之前大赦他还能义正言辞加以封驳,眼下魏时行手里有皇命,审案的流程又都合乎规范,那么即便身为丞相,也很难干涉了。

    “陛下心意已决吗?”他寒声问她,“此案涉及重大,一旦开了赦免的头,将来再有类似案件,就要落人口实了。”

    “有什么可落人口实的?”她站起来,不耐道,“我以证据行事,并没有徇私情,相父是知道的。难道一旦与反案沾边,不管清不清白都要同案论处吗?我大殷律法严明,寻常百姓还讲求昭雪,上官氏是皇亲,莫非相父要我大兴冤狱不成?”

    她如今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丞相蹙眉看着她,“陛下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所谓的持节者,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你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为什么那么相信魏时行的话,只因为他的话正是你爱听的吗?”

    丞相气涌如山,扶微有些恍惚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是不是自己真的昏了头,做了误国的决定?她有些心虚起来,他确实说得没错,她一心想救上官照,甚至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不论真假她一概都相信。为什么这样,是因为她亟需丰满自己的羽翼,也因为她信得过阿照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背弃自己。而这位丞相,他高高在上,从来不愿向任何人低头。连她那样示好他都无动于衷,难道她不去指望老友,而去指望他吗?

    “相父不必惊慌,在我心里你和他不一样,谁亲谁疏,我自有定夺。”

    丞相冷笑一声,“既如此,怎么把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圣人教诲都忘记了?陛下现在是入了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就连臣当面向你讨教,你也这样应付我。”

    扶微呆呆的,发现今天的丞相带着太多个人情绪,和平常不一样了。谁亲谁疏,他的话里是认定自己比上官照更亲厚,以前可从来不会随便承认的。她思量半晌,得出一个结论,“相父是在向我撒娇吗?”

    果然见丞相目瞪口呆,她自觉无趣,摆了摆手道:“一个是我良师,一个是我益友,我究竟顾了哪头才好?相父不要叫我为难,我只看证据,不讲人情。毕竟上官氏百余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的,相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负着手,佯佯踱出去,对着广袤的殿前场地呼出一口气。天好像慢慢凉下来了,盛夏已过,闹蝉也渐少。她偏过头看他,“相父?”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来时路上不觉得热了吧?我记得你最惧热。”

    他又嗯了声,可是连她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清。

    扶微怡然对着天宇微笑,“上次的赌局还算不算数?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丞相的元神才归位,然而想了半天不记得和她有什么赌局,只是疑惑地望着她,“陛下指的是什么?”

    她讶然,“相父果然年老健忘了!”

    丞相很忌讳她说他年纪大,每个人都有不愿让人借以嘲笑的短处,就像她不喜欢他说她丑一样,他也不喜欢她说他老。

    他拿出长者的威仪来,厉声道:“惜老怜贫是仁心,陛下竟以老臣年迈讥讽老臣么?”

    扶微顿时就被他训得萎下去了,“相父不要一口一个老臣,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老。我只是想提点相父,那次说定了的,棋差一招便入宫来伴驾,相父忘了吗?虽然中宫之位已经有人了,但相父一个夫人的名分我还是能给的。你喜欢哪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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