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静静凝视着手里的项圈。
它从戴上到取下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小时,但她心境却与刚戴上时截然不同了。
宋祁言如此内敛深沉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向来不肯表现出一丝多余的情绪,竟然会选择那样一段话,那不仅仅是项圈的密码。
周远川标准优雅的英音固然好听,可全被她‘砰砰’的心跳声盖过了。
真的是……‘只要看她一眼,便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吗?
这个‘她’是指我吗?
周远川看向沙发上的人,笑道:“宋先生,我解释的对吗?”
乔桥紧张地看向宋祁言,后者即便在密码正确项圈裂开时,神情也始终是平淡的,以至于无法通过表情变化揣测他的想法。
“也对,也不对。”宋祁言淡淡道,“455只是一份文件的序号而已,与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
周远川进一步求证:“那为什么单单是这个序号?据我所知,你每天处理的文件起码有几十份吧?”
“455号在最上面,一眼扫到了而已。”
周远川轻抿了下嘴唇,明显有点不甘心:“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下吗?”
宋祁言笑笑:“当然,就在你右手边,请自便。”
周远川也不客气,当即下手翻找,乔桥也伸长脖子去看。没想到,还真找出了一份标号455的文件,内容都是些普通的公事往来,毫无特别之处。
“但这份,好像并不在最上面。”
“这些都是处理过的,处理公务不可能按顺序来,又不是做实验。”
宋祁言给出的答案天衣无缝,周远川只好放弃。他自嘲地笑了笑:“前阵子闲暇读了点演绎法的书,还以为学了个七八成,没想到只是巧合而已。”
乔桥也非常沮丧。
她失落的神色太明显,惹得一直观察她反应的秦瑞成醋海翻涌,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定抓过来好好打一顿屁股。
不过是书里一段肉麻得要死的话,喜欢听的话,给她念上百八十遍又怎么样?
至于被姓宋的否认后那么失望吗?
“好了。”秦瑞成开始卸磨杀驴,“项圈也解开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把门口那俩大兄弟叫进来送你回去。”
革命的胜利可以一起取得,但革命的果实只能一人独享。
周远川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好脾气地微笑:“这个不急,来之前我请好假了,高强度工作太久,也要适当休息。”
“这不好吧?”秦瑞成假惺惺道,“你是国家栋梁啊,这一休息多少项目得暂停?现在国际形势虎狼环伺的,你怎么能把个人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呢?”几个人看他的目光一时都有点奇怪。
乔桥露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表情:“秦秦,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国际形势了啊?”
“……你听着就行了插什么嘴。”
在确认了周远川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以后,屋里的气氛逐渐变了味儿。
三个男人各自盘踞着房间的一块地方,虽然乔桥人在秦瑞成怀里,但谁都清楚只有能把她带走的人才是最终胜利者。
乔桥则对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她只是奇怪几人怎么忽然都沉默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远川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但除了乔桥剩下两个男人都听明白了意思。
宋祁言道:“不如让她自己选。”
乔桥茫然地眨眨眼睛:“我吗?选什么?”
“当我俩傻呢?”秦瑞成冷笑,“人是从你那儿带出来的,会选谁还不够清楚啊?”
乔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确实在说自己:“所以到底选什么啊?”
宋祁言也笑,但他的笑就锋利多了:“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胡扯。我还不了解你吗?就会坑蒙拐骗。”
“比赛吧。”周远川插道:“扑克怎么样?国标麻将也可以。”
这个也被秦瑞成和宋祁言异口同声地否了,只要周远川在场,任何与数字相关的提议都不会被通过。
周远川幽幽道:“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秦瑞成咬着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算了,我也不坚持独享了,不然一起吧,睡一张床,省得分来分去麻烦。”
周远川笑容一僵,宋祁言更是不客气地回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嘁,有什么好装的,我不信你们没想过!这不是迟早的事吗?难道你们能放手?”
不得不说,秦瑞成确实有一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尽管他不像周远川一样善于分析,也不像宋祁言城府深沉,却早就嗅到了他俩对乔桥深深的执念。
尽管全都掩饰得很好。
没有人会放手,怎么分享是他们迟早要面临的问题。
乔桥早懒得去想他们在聊什么了,等了这么长时间,肚子已经饥肠辘辘,尽管一直喝水,还是架不住地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
恰好几人正陷入沉默,这声音让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了过来。
乔桥脸红了,羞愧地深深低下头。
这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明明来之前吃得很饱啊,这才几个小时!三个男人都没说什么,自己的肚子却叫得山响,搞得她跟饭桶一样……
宋祁言先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吧。”
不吃饭还指不定对峙到什么时候。
这个建议当然得到了一致通过,但在怎么吃去哪儿吃的问题上又出现了分歧。
“去XX酒店呗。”秦瑞成状若无意地说道,“小乔跟我提过喜欢吃他家肘花。”
周远川笑道:“我倒觉得去XX餐厅合适,上次她喝了一整海碗的三鲜汤呢。”
啊啊啊啊啊啊!一碗就一碗为什么要加个‘海’字啊!虽然那碗确实略大了点……
宋祁言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想吃什么?”
乔桥微弱地发言:“我……我想自己吃麻辣香锅。”
还特意把‘自己’两字狠狠咬了重音。
当然最后她的建议只采纳了一半,吃麻辣香锅,但要跟三位男人一起。
乔桥盯着店老板端上来的比她头还大的香锅,只觉心累。唯一庆幸的是因为要出门,宋祁言允许她取出身体里的东西,穿正常的衣服。
但就算这样,她也差点被秦瑞成那个大流氓当众取出兔尾塞,要不是眼疾手快地反锁了卫生间门,就要丢大人了。
还有,说麻辣香锅的本意肯定是让他们三个知难而退啊,可正襟危坐地陪着她吃街边小馆子是怎么回事啊!
乔桥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三道视线带来的压迫感堪比减肥药:“你们……都不吃么?”
周远川摇头:“太辣了,我吃不了。”
乔桥知道他胃娇贵,毕竟上次那碗面就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秦瑞成则忙于把每一道投注在乔桥身上的目光挨个瞪回去,但也不能怪人好奇,这小馆子统共也就不到20平米的用餐面积,客人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歇脚的司机,哪儿见过三个气质容貌都远超一般水平的男人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场面?更不用说门口停的那辆骚包红轿跑,还因为车身太长停车位太小只能委屈巴巴地露半个车屁股在线外头。
各色目光如芒在背,乔桥一口一口咽得无比艰难。
她故意选在这种地方就是想让三位男人知难而退一下,哪怕能吓退一位也行啊,怎么一个个像屁股生根一样挨着凳子就不动了呢?
还有宋导,说好的洁癖呢?桌子上的醋瓶大概从盘古开天地起就没擦过了,可他的目光掠过时竟然很从容?
再、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投降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再辣的肉片吃起来也比开水还寡淡。
一根修长的手指忽然伸了过来,乔桥不明所以地停下动作,接着,那根手指轻柔地撩起她侧颈的头发,将它们顺到了耳后。
周远川开口道:“乔桥,这牙印,是怎么回事?”
又来了。怎么每个人对这破牙印都这么有兴趣?早知道还不如戴着项圈呢。
“没什么,被人咬的。”含糊其辞地带过。
“被谁?我认识吗?”
“……应该吧。”
周远川轻咬下唇,略带委屈似的;“他俩不问,说明是知道的。你都告诉他们了,就不能告诉我吗?”
乔桥最受不了他示弱的样子,如玉似画的一个美人儿,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别说是一个牙印,家里保险柜的密码也会吐个一干二净的。
她轻咳了一声:“是梁季泽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