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他,提审了其他几个人。
都是他重点挑出来的,牵涉的人有十几个,这半天的功夫过去了。
房遗爱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了想,问了陈慕之,提审的这几个人都在哪里住。
包括陈璠,有三个人都在宫外有家业,所谓的家业就是有“儿女”,不管是进宫前生的,还是认的干儿子干女儿,还是娶了对食……
“先去陈璠那里。”房遗爱稍微一想,从脑海里刚记下的资料里翻出陈璠的家庭人员等信息,对陈慕之要求道。
这个陈璠看不出来,居然过继了一个族人婴孩当儿子,其他人的干子女都是收养的,或认得干亲,甚至有个人干脆认了小太监当干儿子,其实就是图个养老送终。
陈慕之皱了皱眉,他只是提醒房遗爱,说道:“陈家我去过。”
——并无不妥。
这是陈慕之的言下之意,但陈慕之并没有自负,他倒是要看看房遗爱能发现什么。
圣人因为晋阳公主的事情十分震怒,但高阳公主身边的奶娘身亡,却没审讯出什么,一是对圣人不好交代,二是恐那高阳公主或她养母韦贵妃那边怪罪。
虽然陈慕之并不当回事情,但他一贯不喜别人倒打一耙,何况他更想看看圣人知道他后宫里那些个蛇蝎女人真面目时的表情……
房遗爱见了几岁的陈璠之子,确实如陈慕之所言无任何线索,只是临走时房遗爱听到了蝈蝈叫,使得他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陈璠之子身上的小蝈蝈笼子。
“这倒有意思。”顿下脚步,房遗爱嘴角扬了起来,眼神示意陈慕之看。
陈慕之留心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这笼子居然是金镶边包银做的,而陈璠家不说家徒四壁,却也并不富裕,只能算得长安城内过得中等的人家。
“人犯也有个小孙子——”陈慕之沉声说道,证实了房遗爱的猜想。
房遗爱内心“呀”了一声,对陈慕之另眼相看,这人倒是清楚他心中想什么,和他颇为心意相通。
显然他们身后随陈慕之办差的几个人都没摸到头脑,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
直到他们扑向了高阳公主奶娘家,拿出了那蝈蝈笼子,路上房遗爱还在草丛里随意捉了一个蝈蝈塞里面,等那奶娘的小孙孙听见里面的蝈蝈叫,叫喊着要蝈蝈的时候,他们方才明白,这东西竟然不是陈璠家的。
陈璠定然身上带了此物进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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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事情不用房遗爱参与,这案件从陈璠这里打开了口子,以陈慕之的能力自然一气呵成,往下查了下去。
很快,没几天。
陈慕之去了甘露殿,见了圣人李世民。
第81章
甘露殿内, 熏香袭人, 纱幔重重, 悄然无声。
李世民穿着常服,有小内宦给他捶着腰背,他且斜倚在榻上翻看着一个奏折。
好半天, 他手上没有动作。
矮榻下不远肃穆站着一个人。
他的影子斜斜落在屋地上的青砖上,纹丝不动。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阳光折射在陈慕之的脸上, 有些刺眼。
榻上的皇帝此时神情倦怠, 微蹙的眉头显示他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愉悦。
陈慕之早在进来的时候, 用眼角余光快速地睇了一眼, 便遮掩了神色,递上了结果, 等待着皇帝的震怒。
可上面久久不语。
好半晌, 陈慕之眼睛被光刺的微微眯起, 就听见皇帝吱声了。
“这么说,查明是韦贵妃身边的人做的?”
“是。”
“……”李世民另一只手的手指节反叩了叩桌面,让人挪下桌子上剩下的奏本, 至于陈慕之方才递来的口供,他又看了一眼, 便放下了。
“那孔玲……其实阴妃的人。”李世民的声音若有若无,很是轻淡, 听不出息怒, 内容去让听者不备。
孔玲就是韦贵妃身边的那个出手做脏事的大宫女, 陈慕之听闻皇帝告诉他这个“秘闻”后,仍旧神色不动,不语一字。
皇帝手上肯定不止他这一队密探,陈慕之也不方便在深宫安插人手,只不过陈慕之早就知道宫内皇帝另外有信任的人,其实那些人从前他也沾染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就出宫了。
陈慕之静默,等候皇帝发话。
他就是皇帝的一把刀,帝王就算冤枉个把人,也自有他的思量。
底下的人,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冤不冤屈要看皇帝的心意。
这是陈慕之多年冷眼看到的事实。
残酷么,宫内就是这样。
最容易牺牲的就是地下的奴婢,就像被韦贵妃舍弃的宫女,宫女底下还有更卑微的存在。
高阳公主的奶娘对高阳公主最忠心不过了,虽然说她也有贪财贪权的心思,但对高阳公主这个她奶大的公主,用刑后还死咬着。
若不是上位者也就是韦贵妃和高阳不信她能守口如瓶,更不能去救她,反而派人用奶娘小孙孙的蝈蝈笼子暗示对方,奶娘也不会一门心思舍弃了性命自杀。
陈慕之内心冷笑,这奶娘以为她很大义凛然么,其实她若不自杀,韦贵妃她们也不过是费点事罢,后来还不是在房遗爱的提醒下,他找了太医院的一个擅长解毒的副院令过来,果然在那奶娘身体上发现不妥。
一切如房遗爱所猜测提醒的那样,高阳公主的奶娘身上早就被人下了活血的药物,只要咬舌自尽,没有止血措施,必死无疑。
败笔就败在送饭的贪图那个暗示道具——蝈蝈笼子,回去竟然没有销毁,反而给自己家的孩子的玩耍,被房遗爱发现了蹊跷,顺着线索,得出了奶娘肯定不是“自杀”死亡的结果,否则也没有借口和证据继续查探下去。
皇帝也不是事事如意,因为陈慕之的这一查下去,必然牵涉到众多人物,若无理由,就那魏征听闻后,前朝都得“震荡”,这却不是李世民想看到的。
晋阳公主在李世民心中地位自然不容分说,李世民此时眼眸里有暴风雨前的平静,他面上波澜不兴,手指掐着那供词的纸张直至揉碎。
最后李世民沉声道:“去吧。”
陈慕之领命而出。
他是不信韦贵妃身边的那个大宫女是阴妃的人,恐怕韦贵妃早就埋伏好了陷阱,用了计中计,算计了阴妃娘娘。
而如今罪人李祐,原齐王殿下,谋反未遂,已经被押送到长安的天牢里,等闲人等不得探望。
这正是阴妃最狼狈最弱势的情况,宫内的聪明人不至于在这风口上去招惹阴妃娘娘,可无人不知晓阴妃失势了,自然暗中的人蠢蠢欲动。
不过韦贵妃这伏笔恐怕埋伏了十几年了,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