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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正在无形地蓄力。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陵皇城,这天入夜也不例外地笼罩在乌云之下,只是风雨满楼的态势更浓,不到戌时天色就已经黑透了。

    大躁的狂风逼得宫人们不得不早早闭上了各路宫殿的大门,这样恶劣的天气和行情,按理来说除了巡逻的禁军,应该没人会在外头奔波,可重重庭院里的仙居殿里,耳房里的小太监却又一次听见了“砰砰”拍门的动静。

    一声接一声,急躁地让人心火顿生。

    小太监瞬间变了脸色,用棉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已经是这个月里的第四次了,不知道是谁在外头恶作剧,次次都在天色黑透的时候在外面疯狂地敲门,可每次拉门的时候拍打声还在,可拉开之后门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是个人决计逃不了这样快,派禁卫查了也没有发现,于是宫里悄悄地传开了,太后这宫里面,在闹鬼——

    第47章 扑空

    沉沉的乌云不是虚张声势,入夜后忽然开始暴雨如注,李意阑不敢淋雨,只好在衙门里等雨停。

    这样的天气里衣衫尽湿地跑去逛窑子也不合常理,众人索性喝茶陪君子,乌央乌央地在厅里坐着,鉴于有白见君在,话题滚动不开,屋里便根本没人说话,好在气氛不算尴尬,毕竟在座的人多少都有些定力。

    郡守这阵子被李意阑等人逼得勤勉了些,一肩担了城门的守备,这时还没回来,大概是落雨堵在了外面。

    李意阑时尽其用,趁这段时间跑去喂鸽子,寄声本来想跟他形影不离,可李意阑就想独自静一静,反手将人按回了椅子里。

    然而那鸽子在寺里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对他的投喂并不感兴趣,不仅对撒的谷子不闻不问,拿勺子喂它也爱答不理。

    李意阑喂不动,只好无奈地拿长勺轻轻戳了戳它的头,心说寺里的人不领情也就算了,连只鸟都这么高傲,这可真是让人双倍受挫。

    那挨戳的鸽子不懂他的心事,只灵活地闪着小脑袋,左左右右地拿乌溜溜地小眼睛瞪他。

    屋檐下的雨滴结成了雨帘,稀里哗啦的砸在地上,有种奇异的清心效果,李意阑的思绪浮浮沉沉,最后跟终将奔赴江河的雨滴一样,汇聚到了人之根本的情愫上面。

    知辛早上才走,这会儿一闲下来,李意阑就频繁往复地想起他。

    其实认识的时间很短,一起经历的事件也有限,但李意阑脑子里并不空旷,不多时就想起了许多个片段。

    他想起知辛坐在牢里第一次抬头望向自己的目光、从衙门头也不回离开时袈裟上披的那层霞光、在木匠的院子里因为忍痛蹙起的眉眼……一幅幅、一幕幕,从客气疏离到低眉浅笑,自然而然地相识到今天,然后交情猛地被今天早上骤然分别时那一个的转身给打断了。

    当时衙役叫他去前门,李意阑纵然不舍,但还是跟知辛道了别,可走出五步以后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会儿知辛刚走到月门下面,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竟然刚好也转过了身来。

    作为一次两人都所料未及的四目相交,某些寻常时不会露于人前的情绪根本无暇藏好,李意阑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脸上挂的是依依不舍,可知辛的神情他就看不懂了。

    那人的表情依然平和,可眼神是少见的幽深,像是在苦恼一些事,又像是犹豫不决地在想什么,以至于眼底的清光都不见了。

    忽而对上自己时,李意阑发现他意外地愣了一下,嘴角及其轻微地动了动。李意阑本来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那点涟漪却只是扩大成了一抹笑意,知辛冲他点了下头,然后转回去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因为寄声在旁边催,李意阑当时走的匆忙,也没工夫仔细感悟当中的滋味,眼下夜雨催生愁绪,他才马后炮地想道,不管结果如何,要是那关口再留一留就好了。毕竟那才是自己的本心,不过眼下都成了空谈。

    风向无常,李意阑的手背上被溅了些细碎的雨点,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缱绻而缠绵的牵挂,一时满心眼里都是琢磨。

    一会儿想着十里不同天,不知道城北的山寺里,此刻有没有这么大的雨?一会儿又想那人回到了寺里,有没有重获安闲与自在?他现在在干什么,是打坐还是抄经,亦或是在跟老友秉烛夜谈?还有下次见面的时间,不知道距今远不远……

    “六哥?”

    饶临的阵雨向来持续不久,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屋檐下的雨滴就断了线,厅里的江秋萍才是一心扑在案子上,立刻就怂恿寄声出来叫人。

    寄声刚从墙角后拐出来,就见他六哥杵在鸽子笼边发愣,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情绪一看就有些低沉。

    他的脸色本来就差,穿得又总是黑漆漆的,平静和欢喜的时候还算像个人,一旦萎靡简直死气翻倍,寄声看不得这个,立刻出声将他的清净给搅乱了。

    “还在喂哪?小心给它撑死啰,”寄声大步靠过来,拉着他的手肘就往屋里拽,“秋萍哥说雨快停了,问你拿主意,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李意阑勺子都来不及放下,就被他力大无穷地扯偏了,不过这样也好,待会儿忙起来就不会这么郁结了。

    寄声拉了几步也就松了手,双手自由的李意阑转过身来,将长勺轻飘飘地掷了出去。

    脱手的长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两三个眨眼之后,“咔”的一声落进了鸽笼旁边的小细筒里。

    戌时五刻,春意阁。

    考虑到一行人才去春意阁里露过脸,这次登门的人就换成了白见君和李意阑,前者扮大爷,后者低调许多,跟在他身后很少抬头,乍看像个随从。

    其他人则是分开行动,各自占据了一个盯梢的方位。

    都说烟花巷中四季如春,李意阑进门一看果然不假,大雨初歇才不到半个时辰,那些寻乐子的男男女女就已经挤满了大堂。

    两人甫进门就有人上来迎接,李意阑在厅里瞟了几眼,没看见上次引他和张潮上二楼的那个小厮。

    这回他们照例要了个二楼的雅间,等小厮一进门就开门见山,抖开了画像问这个人在哪里。

    小厮人也算机灵,见这阵势就明白过来这两人不是来享乐的,磕磕巴巴地问他们是谁,找画中的人干什么?

    李意阑亮出游击府的令牌,让他如实交代。

    小厮表现出了一个平头百姓面对官府时应有的忌惮和惊恐,但他的回答却令人不怎么满意。

    “大人明鉴,小的在阁中侍奉了三年零五个月,认得阁中的每一位相公,可哪怕算上被赎身、亡故的那些,也没有那个长的像这一位,这、这不是我们春意阁的人哪!”

    “不可能,”李意阑虽然早猜到今晚的行动不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