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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5
    暮寒仲 作者:玄朱

    分卷阅读85

    说来可笑,他只能通过一个贴身的丫鬟,才能知道这些平常孩子才能知道的事情。

    丫鬟比他打两岁,叫做青云,那年被他一个堂哥看中,便向母亲讨要,说是要做妾室。她不愿意,却不能违抗母亲的命令。于是当他看到她时,一向满面笑容的女孩,躲在小树林里哭的淅沥哗啦。

    若是往日,遇到这种状况,他只会转身离去。然而那个哭泣的背影,却让他久久离不开去。即使知道无能为力,他还是从林中现身。

    明知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想要让她别哭的那么伤心。

    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语,结果可想而知,支吾了两句,便没了下文。

    女孩却破涕为笑,趁他愣神,一下,便吻了上来。

    微凉,却有着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温度。

    当他回过神,想要问她为何要那样做时,女孩……已经在小树林里消失了。

    那时,他以为那便是大人口中的吻。

    一个月后,女孩出嫁。嫁衣在身,朱砂点唇,嘴角一抹淡淡笑意。他站在远处,手中握剑,心中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感情。

    女孩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然后那双明眸里,南啸桓看到了清楚的喜悦和开心。

    一个时辰,都是女孩在絮絮叨叨,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爱意一一摆出,挑明,略带自嘲,却未有一丝悔意。

    总有一日,二少爷您会遇见自己的喜欢的人。

    青云身为女儿身,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皆是重重束缚,由不得自己,更听不得己心。

    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是二少爷遇到了那个人,一定不要放手。

    ……不要放手?那个人?

    彼时,他还是懵懂少年。不知其中深意。

    只是在之后的岁月中,在看到院中女孩亲手种的桃树时,会偶尔想起那个笑颜如花的开朗少女。

    有关女孩的回忆,是南啸桓在家中十三年中,单调灰暗的回忆之中,唯一有色彩的部分。

    十三岁那年,他离家学艺。

    剑圣余白,曾扬言此生绝不收徒。却在应好友之约来访之后,偶然碰到了一人在后院练剑的南啸桓。之后,他便亲手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骨骼精奇,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这是余白对他的评语。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如此称赞他。在御剑山庄,即使身为庄主唯一的亲生血脉,也改变不了他被母亲、被父亲……被一干下人所忽视的事实。他就仿佛生活在人世间的一丝游魂,可以看到凡世的百味生活,却永远无法融入。除了青云,在所有人眼中,他仿佛都不存在。

    于是他便为那一句话,跟着余白,永远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三年学艺,其中艰苦,不足为外人道。更何况,对他来说,练好剑,练好师傅亲传的心法,是唯一可以得到目光注视的事情。

    这种赖以生存,感受自己还活着的事情,怎么都是……愉悦和快乐远远高于其中的痛苦阴郁的。

    余白是个剑痴,无论南啸桓的进展在普通人的眼中有多么不可思议,他也永不满意。而当他不满意徒弟的进展时,便会拳打脚踢。

    每一次都是毫不留情的惩罚,久而久之,他也慢慢习惯了。而每次挨罚之后,伤好之前,他都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用睡眠的时间来努力练习。

    浮生太短,他想要学的东西,想要抓的,却有太多。

    一剑一剑。

    划破空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他可以很轻易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有力的回响在夜色中。

    他觉得,他找到了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事物。

    事事往往出乎人们预料。

    当他已经习惯新的生活,习惯了每日天还是一片黑暗便起床练剑,直到夜深沉到伸手不见五指才上床休息的日子后,余白死了。

    死在他闭关时期。当他在密室里发现他时,他的身体早已僵硬,从他伤口中流出的血也已凝固,在地上干成大片大片的血迹。

    从从鲜血书写在墙壁之上的草书之中,他知道了凶手。

    杀手。

    钧天阁的杀手。

    百金请之,事成之后,留名为证。

    半年时光的韬光养晦。

    调查,收集,分析,规划,筹备……直到实施。

    用离家前兄长留给自己的玉佩,换来足够的银两,再依章程,写下目标的名字,按照一定的秘密方法,传到钧天阁中。

    第三日晚,他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从未失手的杀手。

    不是对手。相差太远……即使早有计划,也无可奈何。

    那便……只有玉石俱焚。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死。

    应该是一片黑暗,永远的虚无,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形体,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就连自我,也不存在。也自然不会有迷茫、酸涩、苦恼、悲痛、怨恨……

    算是一种永远的安宁。

    但是当匕首穿透他少年的身体时,那一刻,涌上的,却是与之前想象时,远远不同的感觉。

    ——不想死!

    ——不想就这样……陷入那一片虚无。

    他咬牙,用尽力气施展最后一招剑式,刺向那背朝他而立的蒙面男子。

    剑划破黑衣,插入肉体,刺入心脏。

    视野中的人缓缓倒下。

    他抽出长剑。然后翻山倒海的恶心窜上他的喉头,连口中的唾液似乎都含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跪倒在另一侧,吐得天昏地暗。

    吐着吐着,鲜红的血便混着胃液涌出。

    洞外,飘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啸,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他回头看了看那具尸体,用手拉起尸体的腰带,一步步拖着朝洞外走去。

    余白的墓地,建在山崖之上。

    大雪迷茫了视野,身体冻的没有了丝毫知觉,只是机械般的重复一步步朝前迈去的动作。

    山路崎岖,大雪封山,他凭借着意识不清大脑中模糊成一团的记忆,朝上走着。

    不料,他脚下一空,失去重心,朝一侧滚跌下去。

    眼前景物迅速倒转,树木打在身上,唤醒了身上的几分痛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了翻滚。

    然而,却再也没了力气。

    半年来的处心积虑,精心谋划,都在手刃仇人之后,得到了回报。心中空空的一无所有。长时间占据着心脏,主导他行为的目标已经达成,再无所牵,所恋……

    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不觉得寒冷……浓重的困意涌来,他闭上双眼,全身心的放松。

    马蹄声阵阵,车轮前进的轱辘声不断。

    ……黑暗中,他仿佛感觉到母亲在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

    心头浮上淡淡的幸福,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搂抱母亲。然而却仿佛有万座重山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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