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之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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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么!
她打个寒颤,“夫子说得很是。”
他转过脸来,滟滟的一双眼,“天不好,但似乎并不冷。”边说边解领上飘带,“热得竟有些穿不住!”
弥生尽力把伞面挡在他头顶上方,看他要脱披风便央告,“夫子好歹忍些个,才吃了酒身上燥,回头就不热了。万一脱了斗篷叫寒气侵袭进来,明儿就该生病吃药了。”
他还算听人劝,勉强答应了。背着手在甬道上缓缓的踱,想起她的婚事来,顺口道,“都说妥了,想也不会再为难你。你好生在我身边呆着,他日必定亏待不了你。”
弥生服服帖帖道是,反正不是也是了,且过两年舒爽日子再说。
他提着嘴角低声喃喃,“好容易等着……”
她没闹明白他在说什么,只道,“学生明日向夫子告个假,我母亲要带我上寺里拜观音去,夫子跟前我再指派有眼色的来伺候。”
慕容琤嗯了声,“上哪个寺?”
“宗圣寺。”她说,“我小时候身子弱,母亲怕我养不大,就记名在寺里做弟子。求佛爷庇佑,能无病无灾的成人。后天要及笄了,得去寺里还愿。”
他点点头,“难怪取了个名字叫弥生呢!不过论起来,还是那小字好听些。”说着脚下加快,也不等她打伞,直直的走到外头去了。
园里各处都掌了灯,雹子停了,晕黄的灯光里碎雪飞舞,沫子往人口鼻里钻。他背着手,六尺的长袖堪堪拖到地面上。弥生忙不迭举伞追过去,他回头道,“明日无事,我也一道去。瞧瞧陈留的寺院和邺城的有什么不同。”
他有兴致,弥生也不敢泼他冷水,躬身道,“那我回头差人通报二兄,叫他安排。”
慕容琤拂了下手,“别和他说,太隆重了,弄得大家都不自在。就这么悄悄的去,拜了佛就回来。”
弥生道是,搀他上台阶,看他摇摇晃晃的,低声提醒,“夫子仔细脚下。”
他搭着她的肩头借力,沉甸甸的份量压上来,险些叫她招架不住。幸亏无冬上前接手,她才略松了口气。这头撂下了,赶忙到里屋检点寝具去。插到褥子里摸摸,被窝熏过香,也焐热了。她旋出来,放下雕花门上的半幅幔子。见无冬和无夏抬着木桶进来,料着后面大约没她什么事了,便福身道,“夫子歇息吧,学生告退了。”
他坐在官帽椅里,听了她的话不表态,转过脸来瞥她。深邃的一双眼,不带感情的时候冷厉得吓人。倒没说什么,单是阖上了眼皮,看样子很不耐烦。
弥生和两个小子对望望,暗道这模样看来又不遂他心意了。当下不敢再多言语,识相的过去绞帕子,恭恭敬敬的往上递。他接了,拿在手里蹙了蹙眉,“不够烫。”
慕容琤有个习惯,喜欢滚烫的开水里捞出来的帕子晤手。弥生早前不知道,听他抱怨忙去火上拎铜吊子,洋洋洒洒兑了一大盆。两只手泡进去,立时烫得她呲牙咧嘴。她晓得服侍这样高贵的人是个苦差使,所幸他在阳夏呆不久,等回了太学里就好了。反正有盼头,她硬着头皮把事办妥,吃苦也只这两天罢了。
手巾呈到他面前的时候还沌沌冒着热气,他的表情是挑剔的。弥生心惊胆战的觑着他,他勉强擦了两下就扔过来,还好她身手敏捷接住了,否则必定正中她脸上。然后他站起来,步履蹒跚。弥生纠结了一下,他这是要就寝了,按理说一千一万个不该是她伺候的了。她是学生,又不是他府里的丫头。去了罩衫就是亵衣,她年轻轻的姑娘家,原当和男人保持几尺的距离才对,现在倒好,还要送他上床不成?
可是无冬无夏是最有眼力的,刚才殿下既然不叫谢家女郎走,分明就是检验她孝心的时辰到了。他们这会儿自作聪明的上去帮忙,不白白讨来一顿打才怪!夫子嘛,同父亲没什么两样,用不着避讳那么多吧!太学里三千儒生,有幸成为入室弟子的只有十几位。夫子当前哪个不是当菩萨一样供着的?谢家女郎既然身在其列,尽心尽力的伺候也是应当。横竖夫子的辈分摆在那里,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他们努嘴递眼色,两个人也不问那许多了,扁担一挑就把水桶担了出去。弥生没法子,搀着夫子的胳膊挪步,边走边道,“夫子上床歇息吧!过踏板……来迈腿……”
他的大半重量叫她担负了,她真是扛得肺也疼。回来的路上还不至于这样,莫非那酒后劲大,这会子上头了?她心里絮絮埋怨那几个哥哥,只管灌黄汤,竟不知倒霉的是她!
上了胡床的脚踏,眼下扶是不成了,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抱”。说实话很难为情,夫子身量高,自己不算矮了,可也只到他齐胸口。他腿里没气力,简直全靠她腾挪。她使着劲,努着力,丱发都散了,痒梭梭披在脸上也顾不得。他不迈步才是要了她的命了!
“夫子,您抬抬腿……”她的肩头拱着他的右衽衣领,扬起脖子唤他。他耷拉个脑袋,倒像是睡着了。
她叫苦不迭,只好伸手去搬他的腿。哪知道突然失了平衡,他往前栽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嗑托一下子砸在铺板上。就像座山,他结结实实把她压在了身下。
她心里神天菩萨的大叫起来,罪过罪过,这要是让人看见怎么得了!
她使出吃奶的劲来推他,他拱在她颈窝里纹丝不动,咻咻的鼻息犹在耳畔,嗡哝了声,“真香……”
弥生给吓傻了,手脚并用从底下爬出来。立在曲案前抚胸缓了半天,看他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才长出一口气。不醒的好,醒了反倒尴尬。她及笄了,再不是小孩子。平白给男人压一压,传出去可没脸见人!
他还在那儿趴着,两只脚垂在床沿外。她叹了口气,还是上前给他脱鞋。他翻转过来,烛光里一张鲜华耀眼的面孔。她对他是极敬畏的,再美也不敢放肆的打量,仿佛视线多停留一霎儿都是亵渎。太学里日日拜孔孟,夫子是尊长,更要惕惕然如对天地。
她耷拉着眼皮,半跪在脚踏上把他摆正些,再拖过高枕给他垫在颈下。将褥子铺陈熨贴了,转身吹灭蜡烛,正要退出去,突然听他说,“明日准时来叫我。”
她在黑暗里唬得蹦起来,他口齿清晰得很,并不像是吃醉了的样子。那先前是怎么回事?她惶骇的想,难道那一跌把他跌醒了?既然醒了,怎么又不做声?如果是为了避免难堪,就应该继续沉默下去,这会子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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