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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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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事,刷锅洗碗,喂狗喂鸡还喂饱了那几只扭屁股的大鹅,泡了一点剩菜剩汤麦麸水给猪喝。太阳很大,她把我们三姐妹床上打着补丁的破铺盖拿太阳底下晾晒,还用竹棍敲,竹棍敲打被子时候一层一层的土灰就着阳光清晰可见,跟着棍子上下起伏,填满大姐的鼻孔。大姐还把父亲屋里他跟白桂花跟柱子大床上和宝子小床上抓过去软软的小凤凰被面的被子,以及垫褥子通通搬腾出来,花花绿绿,晾满了一整个院子。衣服昨天她就拿出去河边洗干净了,现在正叠好好的,整整齐齐码在由半截蓝花布罩着破半截镜子的大立柜里。

    南风打木窗格子吹进来,院子里花棉布床单下摆跟着风一上一下着飞扬起伏。谁站门口往姜老师家瞅,眼再尖,也看不出异样来。

    那天下午,趁家里没人,大姐把她换洗的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收拾收拾,装进包裹。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还把那件包衣服的蓝布包裹放在竹背篓的最底下,抓了两把枯竹叶蓬在上头,谁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出门时候头上戴着那顶天天上山遮太阳用的竹斗笠,看见的人都知道大姐又在太阳还大得厉害时候上山干活了。

    大姐确实上山了,可不是去干活,她跑了,爱情的力量大于她做女儿和大姐的责任,她弃我们而去,绕过后山太阳底下一片树叶婆娑的小树林,跟在那正翘首以待的杨寨阿良哥会合。然后,两个人向着省城长沙方向匆匆上路。

    十八岁的大姐真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章:18 残局

    家里炸开了锅,整个瑶寨都不平静,谁都知道姜老师乖巧能干的大女儿阿玲跟别人跑了,这种事在农村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这事情就发生在你们身边,巴掌大的寨子,大姑娘跟男人私奔,这可是再新鲜有趣不过的话题,满寨子女人在谈,男人在谈,大人在谈,就连几岁的孩子见了柱子、宝子,二姐和我都拍手跺脚一脸兴奋着起哄:“你们家阿姐跟男人跑了,你们家阿姐跟男人私奔了,不要脸,你们家阿姐不结婚就跟野男人睡觉了”。

    宝子一听别的孩子那么讥讽,就追着那小孩打,一边打一边纠正,“你阿姐才跟人家睡觉,跟人跑了,我没有阿姐。阿玲不是我姐,她不是我妈生的,我跟她不是一个妈,她不是我阿姐。她爱跟什么人睡觉去跟什么人睡觉,关不着我屁事。”

    二姐和我最怕人家这样骂我们,寨子里谁都知道我们三姐妹伙着一个爹一个娘。他们骂我们大姐,我们没法像宝子那样推脱,更没有宝子力气大,然后二姐就应她们:“我阿姐没有,你阿姐才跟人跑了,我阿姐去大省城干活去,我阿姐明天就回来,阿姐还给我们捎带新书包和文具盒。”没等二姐把话说完,我们就泪眼汪汪着跑开了。

    从家里白桂花又骂又闹的架势,我们知道大姐真是跟杨寨那个男人跑了,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父亲也不高兴,也没办法,只好接连不断的抽烟。倒是柱子,什么也不懂,回家拽住白桂花的衣襟,一个劲问:“我阿姐跟谁跑了?我阿玲姐怎么不回家?我要阿姐,我不要阿姐跟人家睡觉,我要跟她去河边耍水。”

    白桂花堵的慌,听柱子这么一闹,她本来窜起的怒火就炸了,“对,你那个死不要脸的大姐阿玲跟男人跑了,不回来了,还要跟人家睡觉,还要跟男人生孩子。不要脸的畜牲,一个姑娘家,怎么做出那么脏那么丢人现眼的恶心事。”白桂花尖嗓门赶上寨子东头的大广播,柱子不等她叫完“呜啦”一下大哭起来,听白桂花这么说,二姐和我也哭。我们不敢当白桂花面哭,大姐离开以后,一看见我俩,她骂得更厉害,好像我们也跟大姐一样跟野男人私奔,况且,我们不如大姐会干活,吃得又多。

    听不住的白桂花骂得整个瑶寨不得安生,谁都听得到,别人嚼耳朵根子都不敢说出声的话——跟人私奔,跟人睡觉,不要脸,大姑娘之类的话,给她扯着大嗓门通通骂个透,骂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人家发生这种事,包着掖着藏着盖着,人要脸面,跟人跑的女儿也是女儿,娘家要回,日子要过,谁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因为大姐不是她亲生的,没娘的女儿还敢跟人家男人跑,就得照死里骂。骂也没用,白桂花口中那个丢人现眼没皮没脸的姜玲不知躲在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地方,听不着,看不着。骂累了,骂分了,越骂火气越大,憋得白桂花在茅坑个把小时也拉不出一撅子屎,放屁臭得能熏死两头肥膘猪。

    白桂花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撺掇那么多帮手,大姐,四妹,大兄弟,姑家舅家的大老表,二老表,三老表,大外甥,外甥女,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满脸涂抹着“除暴安良,打抱不平”的正义神色,赶上梁山好汉下山的架势。白桂花终究不是省油的灯。在她的带领下,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杨寨,他们要给姜玲“出气”,要把白桂花男人的大女儿姜玲从刀山火海里救出来,抢回来,给她*命。自然,杨寨白桂花眼里破猪圈般的破屋子就成了靶子,一群凶神恶煞样的男人和女人们掀砖揭瓦,砸门的,卸窗户的,拆猪圈羊圈的,猪都吓跑了,跑时嗷嗷叫,跟杀它阉它一个样。最精彩的剧情还是正院子里砸那口大铁锅,动手的是白桂花她舅家小表哥,那家伙胳膊跟人家大腿粗去一样,一块大石头下去,他半拉屁股大的豁口。

    大家高兴的很,尤其看见缩狗窝边的他娘他妹。不就是牛鬼蛇神吗?除了哭,除了眼睁睁看着穷家破屋子遭祸害,还能怎么着。拐走人家闺女,交不上人,就该砸屋子掀房顶锅敲烂个大口子,老娘家舅家人也不敢管不敢问,活该那样。

    院子外头都是看热闹的,看这场正义的事业如火如荼得进行,看往后谁家小子再敢把人家大闺女拐走,就是这个下场。

    行动一结束,白桂花领着那群人自然扬长而去,下午就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吃饭,四个菜,杂菇鸡蛋汤,一桌一瓶糯米酒,赶上办婚宴了。吃饭的人个个像凯旋的英雄,喝酒猜拳,大声吆喝,场面极其热闹壮观,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开,只剩一院子的狼藉。白桂花亲自收拾那些碗啊碟啊酒盅筷子,大姐一走,这刷刷洗洗喂猪饮羊的活成天累得她腰酸背痛,于是心里更气,更巴不得大姐回家。

    第十章:19 幸福在哪里(上)

    白桂花他们去的杨寨,也算是个大寨子,八百户人家,距离瑶寨步行要两三个小时,从沱江干流撑船只需半个钟头。城里人去那坐船观光的话,你会看见河道两岸挤满了浓密葱郁的树木藤蔓,间或还有梯田起伏,夏天时候长满簇簇整齐的稻子、青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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