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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纷纭世事悲黄鹤
    北朝书 作者:公子春秋

    第二十六章 纷纭世事悲黄鹤

    落尘吐了吐舌头,耸肩道:“你说的有理。”

    蝶舞不料她竟不推脱,一时找不到话接,却听未央道:“即便你不冒险前来提醒,我也会知道小心的。”

    落尘听她语气深沉,愈发觉得未央不同往常,不由得仔细打量,叹息道:“你觉得冤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以为你会回齐国,没想到你竟然调头又栽了回来,你这又是何苦?你应该相信圣上,他能有这样的安排,自是会再去接你的。”

    未央摇摇头道:“我倒不是觉得自己冤屈,正因为信他,所以更要回来,这里有我的夫君和孩子,有我的一切,唉,你不会明白的。”

    落尘诧异,微微疑惑道:“那你的未朝呢?”

    若换做以前未央必会唉声叹气,左右不定,可如今心境不同,所求不同,她心中已有抉择。“当年我一意和亲只是为了她,那我若是回去又是为了什么?有一事我想请问你,五哥的事情,其中是不是有未朝?回来的路上,未朝有追过。”

    落尘眼睛闪烁不定,犹疑半晌,忽尔失笑道:“没有大的利益,北齐焉能答应扶持宇文宪,还不正是因为你这个妹妹急于救你这个阿姐。”

    这是盘旋于未央心头许久的疑惑,当时她就料定必是如此,只是此刻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也不知是该感到感动还是无奈。

    “那便是了,未朝如今都比我这个做姐姐的厉害,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未央脸色镇定,看不出是喜是悲,淡淡道:“我唯一不能放心的,是我的孩子。”

    落尘倒吸了一口气,察觉出未央的不同在于她已非从前的齐国公主。此刻她更像是这深宫里的娘子。“你放心好了,独孤月容照顾平安可谓尽心尽力。有一日太后传召要她带平安去长信宫,独孤月容竟然敢推脱不去,太后就生了大气,亲自去甘露殿问罪。”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你可不知道,独孤月容没了金印也是不容小觑的,太后当面指责她居心叵测,不顾孝道,独孤月容居然说想当年齐国娄昭君太后也不忍残害长孙。难道太后就不如了?活生生的把太后给气回了长信宫去。”

    仿佛有森冷的风生生擦着眼眸刮过,未央眼中一酸,硬生生忍住泪意。道:“没想到她能如此待我儿。”

    蝶舞也不甚唏嘘,问道:“那赟儿呢?”

    落尘道:“赟儿也在甘露殿。”

    未央见她没有多言,隐隐觉得不安,依宇文赟的性子,只怕是要闹出什么事来。这么一想,背心几乎要沁出汗来,忙问:“赟儿怎么了?”

    落尘神色微微一拧,道:“平日倒没看出来,那孩子阴沉沉的样子竟也是个狠角色。你才进这里没多久,他提刀直闯凌菲的寝殿。若非禁卫拦阻的快,差点儿没要了她的命。毕竟是皇子,禁卫绑了他去见太后。这小子竟然扬言要替生母和你报仇。”

    未央脸色大变,没料到宇文赟因她而奈不住气,当着太后的面将最避忌的事也都抖了出来。宇文护正愁找不到茬子,赟儿这不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推么?她越想越急,道:“然后呢?然后呢?”

    落尘忙安慰道:“你别急。赟儿能留到现在不是因为他是皇子的关系。他背后还有汉门撑腰呢。独孤月容赶到长信宫,申斥了他几句。就以教养为名,带他回了甘露殿。她把圣上抬了出来,太后毕竟是圣上的亲母,倒也不好真和圣上翻脸,况且独孤月容说道这是家事,更没有理由拒绝。”

    蝶舞插嘴道:“哼,太后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逼得汉门孤注一掷吧。”

    落尘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其中因由只怕不外如是。未央大大松了一口气,料想宇文赟在甘露殿也是安全的,不由得心里更加感激独孤月容。然而仔细一想,又觉不对,细细问道:“赟儿不是这种不计后果行事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落尘叹了一口气,晓得瞒不过她,只得道:“厍汗姬回来了,赟儿找凌菲麻烦前和她大吵了一架,听说是因为厍汗姬在他面前对你冷嘲热讽。”

    未央心道“原来如此”,厍汗姬回京,也就意味着离阿史那回来的日子不远了。阿史那皇后的位置一旦坐定,或可暂时平衡各方势力,但她没有把握的是,阿史那回了一趟突厥,会不会和从前就不同了。想到此,不免忧心忡忡。

    落尘见她愁眉紧锁,已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说道:“你倒厍汗姬为何独自先行回来了?据我所知,木杆可汗不打算传位于王子,阿史那也不愿替她说话,所以两人闹的很不愉快。”

    突厥内部的争斗,未央并不关心,但从落尘的话里却听得出来,阿史那似乎还是那样的淡漠从容,不与人争亦不与人和。

    又听落尘道:“你可别小瞧了阿史那,我认为她比你们这些娘子更明白自己的处境。”

    未央微微一愣,诧异道:“怎么说?”

    落尘往坑凼里填了柴火,缓缓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争来争去,最后什么都没捞到,但阿史那却什么都没去争,却得了最大的好处。这是为什么?”

    她这么一说,不单未央沉默下来,连蝶舞也分外惊异,两人相视一眼,颇感从前是真小瞧了这个与世无争的突厥公主。

    但听得落尘看着她们笑道:“她也是突厥王室里长大的公主,只要是王庭,哪里不是一样的?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有突厥有宇文护,她不会在这场争斗里落败。我瞧着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孩子去的意外,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厍汗姬,你看她是不是从来都不为她说一句好话,连她的哥哥也不相帮,这心里只怕是把他们恨了个透。”

    蝶舞道:“你这么一讲还真是如此,这么说来她还算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呐。”

    落尘点头道:“嗯,就是埋得太深你们都没看出来罢了。”她转头凝看未央。续道:“空儿非你亲生尚且恨极至此,她岂不是更恨?若要我说,她将来或可还能成为你复起的一支臂助。”

    未央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会助圣上铲除宇文护!”这样的想法惊世骇俗,阿史那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

    落尘肃然道:“难道不是么?若不是,那她的失子之仇为何不是恨你?是谁害她没了孩子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厍汗姬一再教唆她与你相争她只是淡漠以对,反过来却一句好话也肯替她在可汗跟前讲,这能证明什么呢?”她笑了笑,又道:“只怕厍汗姬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史那恨得是她,真是好笑。我真想看一看厍汗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面孔。”

    未央暗自思索着她的话,原本吊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展颜笑道:“我看跟明镜似的人是你吧。”

    落尘只笑不答。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谁的心里想着什么,她怎会不清楚。在宫里这么多年,可以游走各家安然自得,想帮谁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这就是她的本事。

    蝶舞眉心深锁,略微有一些紧张,因为她知道,害阿史那没了孩子的,是宇文赟呀!

    未央她们并未留意到她的异样,又问了些外面的情况。如今宇文邕彻底放弃了朝堂。大周政局由宇文护全盘掌控,宇文护连杀三个皇帝,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敢对宇文邕下手。何况汉门还在虎视眈眈。对宇文护而言,最怕的是鲜卑内部出现动荡让汉门有机可乘,而对宇文邕而言,汉门的力量是他将来扳倒宇文护的砝码。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其他女人的,但未央没有选择。宇文邕只能落下荒淫之名,声色犬马。才有保命的本钱。

    落尘道:“明日我还会再来,给你们带些东西,你还记得达鲁吗?”

    未央点头,道:“他曾救过我的命,将来一定会报答他。”

    落尘笑道:“那可是他的荣幸了,我会想法子安排达鲁接替章和门的宿卫。”

    羽林率守在章和门,一想起来总是让人提心吊胆,若是有自己的人睡觉也会安稳不少。未央感激,拉过她的手道:“我没有做过什么,你如此为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落尘看了一眼蝶舞,尴尬一笑,其中因由独独未央不知。落尘有她的无奈,只希望能够做一些事情来弥补罢了。

    未央又道:“你若是有空,去替我看看平安,也不知她长什么样子了。”

    落尘微微沉吟,笑容隐隐有些紧,“她长的像你,将来是个美人儿。独孤月容身在高位,却一直没有孩子……”

    未央一怔,旋即明白了她内里的意思,笑道:“正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必会善待平安,视她如珠如宝。”

    落尘肯定道:“何止是如珠如宝,简直就像命根子一般,反倒我瞧着她待宇文赟就不是如此,可真是奇怪,若说是为了有个子嗣,皇子的身价不是比公主更高些。”

    未央心中如明镜一般,永巷种种历历在目,独孤月容为何偏爱女儿,只怕只有她最是明白。那种感情就像是她待未朝一般,一旦起了爱心,舍了性命也会保护的。

    未央眸子中露出同情而悲哀的底色:“她是不会有孩子的了。”

    落尘听出她言语中意味深长的透着古怪,悚然一惊,一时怔住,电光火石间已经明白,良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难怪李秀芝没入长信宫,她拼了命什么都不要的去求太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未央苦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当初元素和、凌美人去了,她也不曾这样,我当时还怨怪过她,此刻,我也不知是该怜悯还是继续替凌美人不值了。”

    落尘道:“你就别想其他,我呆不了多久这就要回去,你们自己小心。我刚过来看见有天灯,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法子很好。”

    未央拿头点了点何泉道:“还是何泉想的法子。”

    落尘转头看了何泉一眼,微微停留了片刻,回头道:“总之好用便行,行了,我先回去了。”

    未央起身送她,拉住她,迟疑道:“别把这里的事告诉他。”

    落尘感叹道:“就算不说,难道他不会知道么?你倒我是怎么来的,章和门一排的禁卫,没有他想办法,连宫墙都翻不进来。”

    未央抿了抿嘴,不再言语,只好道:“那就替我谢谢他了。”

    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宇文宪怎么可能会对她不管不顾,只是这样的情意,欠的越多,越不知道该如何还。

    未央送她出了殿门,落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开转身欲走,却听蝶舞忽然叫住了她。未央撇头看她,微感讶异,但见蝶舞脸上挂满了担忧和犹疑,转念一想,便即明了于心,知她是不好意思,转头替她问道:“独孤七郎如今怎样了?”

    蝶舞登的脸上一红,垂下螓首,落尘忍住了笑,故意向她答道:“蝶舞你放心吧,独孤七郎好歹是独孤阀的郎君,去了一个都尉,得了一个平乡侯,虽没了实权,但位分却不差。”

    蝶舞见她说笑的刻意,跺一跺脚,扭头进了殿里。未央失笑摇头,示意落尘快回,落尘这才转身没入暗处,几个黑影翻腾,便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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