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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 空村(一)
    异灵私房菜 作者:暮朵

    第十三话 空村(一)

    异灵私房菜13-第十三话空村(一)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发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不,什么鬼啊?!我同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山长水远陪着他去找一个女人,闲得皮痒痒?

    我叹了口气,真诚地看着时桐,尽量心平气和地道:“这位勾魂使大人,你不要这么冲动,让我来为你把整件事理一理好吗?第一,我跟你非亲非故,虽然你给了我一张鬼符,承诺要保护我,但我也曾经请你吃过一碗面,所以,我并不欠你任何东西;第二,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你如今只剩下一缕香魂,餐风饮露就能活得很滋润,可我呢?这间私房菜馆,是我赖以生存的地方,我必须努力经营好它来赚钱养活自己,否则就会饿死,所以,我实在没空跟你满世界瞎跑。综上所述,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理由陪你去找人,在这里,我衷心的祝愿你早已与胡沁薇女士团聚,爱情美满家庭幸福,行不?”

    “可是……”

    这一番话使得时桐大受打击,低头立在沙发旁边,只管用手不住抠挖布艺扶手上一个小破洞,像是入了定一般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兜子从厨房窜出来,将手中的热水杯递给我,抬头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道:“姐姐,其实勾魂使大人也挺不容易的……刚才你在房里睡觉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位沁薇姐姐对他来说实在很重要,他要是不自己亲自去看一眼,心里永远也不会安宁。你……”

    “你给我闭嘴!”我把水杯往茶几上重重一顿,揪住他的耳朵骂道,“你懂个什么,这地方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我倒是想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宝宝呢,可这私房菜馆里一摊子事,我丢的开吗?”

    兜子满嘴喊疼,好容易挣脱我的钳制,淌眼抹泪地一溜烟跑开了。

    时桐站在原地,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许久,期期艾艾地蹭到我面前,用他那双湿漉漉小狗一样的眼睛望着我,小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沁薇的下落,不是为了再续前缘,只是想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有很多事想弄清楚,实在不愿等到投胎入轮回那一天方才追悔莫及。唐小姐,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百般挂念却不得相见的人,如果有,那么你一定会理解我此刻的感受。我明白不该强拉着你去找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但是,我在人间实在没什么朋友,所以……”

    我虽然脾气火爆,但我也是有人的,尤其是昨晚,苏彦棋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又勾出了我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那是一尖利的刺,锥心刺骨,令人不得安生。时桐这短短几句话虽然淡淡的,却正好击中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在这世上,不是所有思念的人都还能再见,既然机会就在眼前,若我还坚持不愿帮他一把,会不会天打雷劈呀?

    “好了好了,别瞪着你那狗眼睛看我,老娘怕了你,这总行了吧?去……去就去嘛!”我状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口中嘀咕道,“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你全家,烦死人了!我说,那破村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需要耽误我几天时间?”

    “不远不远,距本市90公里左右,最多三天,咱们肯定就能赶回来。唐小姐,你真的肯陪我去?”时桐脸上浮现出几丝喜色。

    “我要再说不去,估计你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在这唠叨一整天,我还活不活了?妈的,要白白浪费三天,三天啊!我损失的银子都不知道再怎么找回来!”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身往浴室走。

    “其……其实,我可以付你钱的……”时桐低眉顺眼地跟在我身后,小声叨咕道。

    “趁早给我滚!”我发出叱咤喑呜的一声怒吼,“砰”地一身将浴室门直摔到他脸上。

    真是匪夷所思,我明明早就说过不收冥币,难道他听力有问题?——再说,这家伙寒酸到这种境地,我无比笃定,就算是冥币,他也本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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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我和时桐就一起赶往他口中胡沁薇所在的小村庄。

    那地方叫绿云村,名字很写意,但却实在太过偏僻。短途汽车抵达一个陌生的小镇之后,还得坐野摩托才能到达。

    一路奔波,无话可说。我坐在满身汗味的摩托司机身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终反手撑住了抵在腰间的杂物箱。未经修葺的土路差点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给颠了出来,几欲作呕。时桐隐了身形紧跟在我的身边,在我耳畔歉疚地小声道:“唐小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去你大爷的,都到这地步了,废什么话啊!我看不见他,只能朝着他发出声音的方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摩托车转过一个弯驶入一大片松树林,在一条小路旁停了下来。

    我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从车子后座跳下来,使劲闭了闭眼睛。我敢保证,这车再开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我一定会吐那个年轻的摩托车手一身!

    “唐小姐,我们到了。”

    摩托车渐渐开远,时桐的身影在我身侧逐渐清晰。

    我睁开眼睛,满目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聚在一起,绿得发黑,在枝桠的掩映中,隐约露出一角灰墙黑瓦的屋顶。

    我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拿脚蹭着地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身旁的男人立即狗腿气十足地点燃打火机,赔着笑递了过来。我像个流氓一样瞥他一眼,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嗯……”时桐抓了抓头,“我单知道沁薇她现在就住在这村子里,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可是……她究竟具体在什么地方,我暂时还没弄清楚。唐小姐,我看你样子也挺累的,要不,咱们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那行吧。”我简短地应了一句,猛吸了几口烟,转身朝村子的入口走去。

    ……

    与平常所居住的大城市相比,这座小小的村落,各样设施自然是落后了些,但与此同时,也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丝宁静。我们沿着村口的小路往里行进,没走多久,就看见右侧的路旁有一间旅社。

    那是一栋三层的小砖房,院子里种了几棵杨树,风一吹,树叶便沙沙乱响。这房子应是有些年头了,年深日久,灰白色的外墙被油烟和风雨侵蚀出些许黑渍,看上去破败而苍凉。门前有几只**,楞乎乎地在地上啄食,间或“咕咕咕”地叫上两声。木质大门的门框上挂着一个半旧的牌匾,上面写着“绿云旅社”四个大字。

    门口的长凳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枯干的中年妇女,见我走进去,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你这是要住店?”她的声音很洪亮,蓬乱的头发在脑后随便扎了个辫子,长长地拖在肩背上。脸上皱纹横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一边朝我问这话,一边把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

    我点点头:“还有空房吗?”

    “有,咋个没有?”她带着浓重的乡音,笑呵呵地对我道,“我们这个村子,又不是啥子旅游景点,平常难得来个人,我这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嘛!姑娘你是从锦城来的?”

    “对。”我再度颔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突然发现,这个中年妇女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忽地闪了一下。

    她拍着脯道:“哎呀,姑娘你今天找到我这间旅馆,算是找对了!我姓金,是这里的老板娘,你放心,我们这个绿云村虽然比不上你们大城市那么豪华,但只要你住了我的店,就一定不会后悔!来来,快随我进屋去。”

    我跟在她身后迈进绿云旅社的大门。

    大堂的地板是石砖砌成,横七竖八摆了几张八仙桌。窗户上积了很多灰,雾蒙蒙的,整个屋子也就因此显得有些昏暗,仿佛到处都是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很不好闻,像是某种类做成的菜肴变了质,发出腐败的酸臭。左手边的木头柜台后,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光头、长脸,嘴唇下撇,双目紧闭,似乎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它看上去太不光明,处处透出一种诡谲,让我打从心眼里觉得不踏实。我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像个女人,实际上,却是个最害怕生活发生一点改变的胆小鬼。眼前的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全然陌生,接下来的三天,我注定了要在这儿度过。早些时候我一时冲动,豪气干云地答应了时桐的请求,鬼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哪?

    我用手捂了捂鼻子,徒劳地想抵挡那刺鼻的气味,回身对等在一旁的女人道:“金大姐,我住哪一间房?”

    “咳,这有什么好问的,我这店里就你一个客人,楼上七间客房,随便你挑哇!”金大姐一拍手掌道,“不过嘛,我就建议你可以选左手边第三间房,那间屋子啊,可以看见整个绿云村,是我这旅馆里风景最好的了!”

    “那我就要那间。”我认命地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钥匙,拔脚朝楼上走去。

    金大姐追在我身后喊:“姑娘,你先歇歇,等下我亲自上楼来给你登记嗷!一天三顿你是在我这儿吃吧?我吩咐厨子去买点新鲜的菜回来,大姐晚上给你弄顿丰富的,也让你尝尝绿云村的口味,啊?”

    我没有答话,自顾自踩着吱嘎乱响的楼梯,走向暂时属于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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