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已完结出版 作者:花半里
第26节:第二十四章：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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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等人急招刘秀进去商议许久，却也不见有结果出来。[百度搜索．xianjie。me]丽华等得心焦，只好接近两步，侧耳倾听，便听到里面声气地声音。
“偏将军一句‘坚守’何其简单！城中现在就这点兵力这点粮食，怎么个守法？连给城外那四十二万大军塞牙缝的都不够！”
“只要守住了昆阳城，待援军一到，则昆阳之危方才有转机。”虽被人步步紧逼，刘秀温和的声音却仍旧不急不缓。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你上哪儿去找援军去？是去定陵？郾城？父城？还是那久攻不下的宛城？就是找来了援军，那么点够干什么的？城外守着的是四十二万大军，不是四万！”翁声翁气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个莽夫。
“咱们都不说别的了，自己死就死了算了，可不能连累着妻儿啊！要出去拼命可以，说什么我也得先将他们先送走！”
“这话说得不错，咱们出来博命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家人田产么！不能都死在这昆阳城！”
丽华捏了捏手指，大敌当前，竟无一可用之人！
“昆阳城内的兵马粮草本就不多，而新军势大，倘若我们并力抵御，或可破敌立功；但如果分散开来，势必不能一一保全。况且宛城尚未攻克，无法及时前来救援，一旦昆阳城破，新军长驱入城，不出一日，汉军必遭全歼！”稍顿，刘秀缓下音调，“诸位，为何到了如此境地，还仍旧不能同心同德共谋抗敌之大事，反而一心想去保全妻儿和财物呢？”
刘秀声音不大，亦不咄咄逼人，但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却直指人心。
屋内先是静了一时，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拍案高喝：“你当自己是苏秦还是张仪？张口闭口便是如何打仗，你可去过阵前？你杀过多少敌军？你只要动动嘴，你的脑袋尚在你脖子上，我们呢！我们杀出去了，可还有命回来？遇事不先想着妻儿，岂配为人夫人父？”
“是啊，偏将军无妻无子，不懂得为人夫为人父的心情，说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理解你。但明知是死路还要往前去的，那是傻子！我们纵是为了妻儿，也不会犯这个险。偏将军还请你不要再多说了吧！”
丽华强忍着自己不要冲进去，却也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咬咬牙，再也听不下去，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到刘秀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诸位都知道我刘秀一怯懦，二无妻。但秀曾说过一句话，诸位不知道，今日我就说来给诸位听听。”
丽华停住脚，不知道刘秀想要说什么。
“刘秀虽无太高的宏愿，但却也曾有过一愿：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丽华。”
后来的丽华常想，若是时间就此静止在那一刻也不知该有多好。只在他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她便如同手足俱废一般，动弹不得。这句话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整整三年，一直期待着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当初他与邓禹一同饮酒时，说过一句话，她猜着便是这句，但心中到底不确定，亦怕猜错。她曾问过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之后便没有再提及过。心中越发的想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了。
可是，直到她亲耳听到他亲口说出“娶妻当得丽华”这几个字时，她便觉得，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它只是一句情话，还是这个男人真心真意的肺腑之言，都不重要了。不论是什么，都没有这几个字重，哪怕要她即刻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不管将来她与他之间，会发生什么，她又将会如何，她都将毫无怨言。只要有他这句话，一切足矣。
“诸位可知道，那丽华现在在何处？”稍顿，似是深吸了口一气，“她就在这儿，就在这昆阳城里，她明知道这里将会发生什么，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跑来了。就在诸位找我来之前，她同我说，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着我来救她。诸位，你们要救你们的妻儿，而我刘秀又何偿不想救她！”
室内鸦雀无声，丽华怔怔站在外面。
“只是想要救她，救你们的妻儿，我们便必须要做到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室内一片沉默，过了一时，才有人迟疑地问：“偏将军当如何计议？”
“如今昆阳城中兵将共八千余人，若要主动出战，势必难回，只是好在昆阳城虽小却坚，易守难攻，若只一个‘守’字，虽上城中粮草，或可坚持月余。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如何突围，去搬援兵；只要援兵一到，则昆阳之危可解！”
“还请将军往细处说，谁守城？谁去搬援兵？”
“这还要请成国公定夺。”
话说到此，刘秀已然成功说服了这些人，下面应当是商议如何突围之事了，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文叔，只为你这一句话，不管将来你和我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恨你的。
“娶妻当得丽华？还真像是他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冯异的声音就在身边，带着些玩味。
丽华转头直视他，淡淡地笑：“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一个丽华，我心中便有一个刘文叔。”
冯异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此甚好。”
“先生可愿帮他？”
冯异淡淡一笑：“现在这个时候，我纵是想走，也走不掉啊。”
“不，”丽华摇头，“我说的是将来。你可愿一直追随于他？”
冯异不置可否，“若他有命逃过此劫的话。”
“你放心吧，他定能迎来昆阳大捷。”
“你似乎很笃定？”
“诺，若能一直追随于他，先生将来也必定封妻荫子，贵不可言。”
“原来姑娘也擅谶语？”
丽华浅笑：“不，我什么都不擅，图谶什么的我也都不懂。只是我相信他这个人，我信他。这天下间有牧人御众之才者不少，但如他这般的，却没有。”
冯异失笑：“姑娘这是……”
“信口胡说么？先生，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冯异却摇头，微叹：“赌倒不必，刘秀之才我早有见识，亦对他心悦诚服。他擒我之初，王凤朱鲔等人便主张杀我，是他极力保下了我。”
原来如此。
身后有许多的脚步声传来，看来是已经商议完了。她回过身找刘秀，正好看到他与李通、邓晨并一名虬髯大汉笑嘻嘻地一起走出来。
邓晨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满脸怒色地走过来，低斥：“你怎么来这里了？难道不知道危险么？”起初他听刘秀说丽华在昆阳尚有些不信，以为是他为了说服众人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丽华是真来了昆阳城。
丽华低头，叫了声：“表哥……”
“你简直是胡闹！”
刘秀上前一步，略略挡住了些她，“姐夫……”
邓晨气骂：“你也是！你这是在陪着她胡闹！这是她该来的地方吗？！”
如今丽华可算是在邓晨身边的唯一的亲人了，刘元三母女是他心底永难愈合的伤，如今丽华不顾死活跑来昆阳城，如何不会引起他的大怒？
这些刘秀与丽华都最清楚不过，也只得任他怒骂。
待邓晨拂袖而去，李通、冯异等人也都随之离开，将这极少的时间留给刘秀与丽华。
“你是守城，还是突围？”
“入夜后，我带十三人突围。”
“十三人？”丽华低声惊呼。
刘秀安抚她：“我这一次突围，人不求多，只求。否则便是拖累。”
丽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能活着回来么？”
刘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黑漆漆地眸子似是蕴藉着灼热的光，却又幽深似海一般，静水深流，只简单一个字：“能。”
“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回来救我么？”
“诺。”
丽华抿嘴一笑，有他这一个字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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