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已完结出版 作者:花半里
第16节:第十四章：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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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小_说_1_3_1_4原_创”人未至，声先闻。
夫人与识的妻子虞氏正闲话家常，听到丽华的声音，虞氏忙起身见礼，叫了声：“小姑。”
丽华笑着回礼：“原来嫂嫂也在。”
夫人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也是开心，道：“你今日到是心情好。”
丽华笑道：“这不是想起了下个月便是嫂嫂生辰，自然开心，女儿还想着要送嫂嫂一些礼物呢！”
“是么？”夫人将眼光递向后现跪着的湖绿，得她含笑点头后，才笑道：“你想送你嫂嫂什么？”
丽华笑着依着虞氏，娇嗔地道：“现在自然不能告诉你们。娘，我想出去市肆一趟。”
邓夫人微微皱眉：“现在外头这样乱，你出去我不放心，你想要什么，叫湖绿或习研去市肆买就行了，你就不要去了。”
虞氏接口道：“是呀小姑，听说外头又有起兵造反的，乱的很，你亲自去倒是怪叫人不放心的。还是叫奴婢们去好了。”
丽华不依：“这是送给嫂嫂的，我自然要亲自挑。”
她这样说，虞氏自然是最高兴的，眼角眉稍掩不住的喜悦，与邓夫人对视一眼后，才稍遮下喜悦，道：“你有这份心就够啦，嫂嫂已经很开心了。你就不要亲自跑一趟了。”
丽华抿抿嘴角，起身就要离开。
邓夫人无奈地瞪她：“想去就去吧，多带些仆婢，快去快回！”转向虞氏略带些无奈地，“这才是个不省心的，就说两句不让她去，你瞧瞧这脸就下来了。”她心中自然明白丽华想要出去不单单只是为了给虞氏准备生辰的礼物，但看着女儿拉下脸来，心中总归是不舍。再说她在家中数月未曾出去，到底是委屈，她心中也是舍不得女儿不高兴，索这次就如了她的愿。
虞氏自然陪笑：“小姑纯善，一心为着旁人着想，是谁都比不了的。”
丽华暗自扯动嘴角，再回身，已是满脸盈盈笑意：“多谢娘，多谢大嫂。我去去就回。”
仆婢忙着准备軿车，丽华在房间内张开手臂，让习研与湖绿二人为她更衣，三绕曲裾勾勒出玲珑身段，累金丝挂珠钗并一支鎏金绕银丝的步摇入青丝。离开时，她看了一眼铜镜，模糊的人影，眉目沉静安然。
軿车旁，兴冷冷盯着缓步而来的丽华：“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去？”
丽华一笑：“市肆，兴儿要同姐姐一起去么？”兴不是识，到底还小，还没有识那么难对付。
果然，识听罢，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軿车缓缓驶离氏坞堡。
等到了市肆，丽华面沉似水，只说一句：“去小长安。”
同在车里的习研与湖绿同时惊呼：“姑娘！”
丽华冷眼看过去，直视习研，双目凌厉，犹如寒风吹雪：“要快！”
习研嗫嚅着，迟疑了一下，撩开车帘，告诉车夫，改去小长安，车夫迟疑不敢改行，习研呵斥了他一句：“这是姑娘的意思，要快些！”
湖绿拉了拉丽华：“姑娘不是要去市肆么？怎么突然要去小长安？”小长安在宛城以南，姑娘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而且听闻那里正在打仗！
丽华双手交握，闭目不答，沉静如水。
她越是如此平静，湖绿便越是紧张，忍不住大声叫：“姑娘！”
丽华突然睁开眼睛，双目如箭直入她心头，一字一句，冷如冰凌：“究竟你是姑娘，还是我是姑娘？我要去哪里，还要听你安排不成？”
湖绿瑟缩：“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她抽回衣袖，合上眼脸，声音冷淡，“若想回去告诉我娘，你现在就可以下去。”
这样疾言厉色的丽华，不要说湖绿，就连习研都是第一次见，早吓得瑟瑟发抖，伏下身颤抖着：“奴……奴婢不敢……”
习研看了看丽华面无表情的脸，拉了拉湖绿，小声在她耳边道：“我原道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竟这样傻。你凡事只听夫人的，帮夫人看着姑娘防着姑娘，可你却忘了，咱们姑娘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姑娘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连夫人都舍不得她不高兴，你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子，敢阻拦？今日你拦了姑娘，纵是得了夫人的高兴，可若姑娘不要你，你可还能再留在家？”
这个时代，奴婢本就卑贱，惹了丽华不高兴，湖绿本已惊得面色泛白，又得习研这一番连恐带吓，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如今朝廷这天下到处兵乱，满新野可还能找到比家更安全之处？湖绿是宁死都不愿离开家的。
丽华睁开眼，略带赞赏地看了习研一眼。
习研得意地抿嘴一笑。
此去小长安，走了整整一日，却没想到，越往南走入眼便越是荒凉。丽华揭开窗帘往外看，田地里枯草荒芜，路边几株老槐树干枯枝枝桠桠兀自萧条地往外延伸，树下几堆白骨粼粼，触目的苍凉。分明是傍晚时分，田边错落的几间茅草屋里却不见有炊烟升起，紧闭着柴扉透不出一丝人气。
抓着穿帘的手慢慢握紧，骨节泛白。
这样的景象，让她浑身发抖，她一把抓住习研，声音尖锐地叫：“停……停车！”
习研吓了一跳，忙抓住她叫：“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丽华一把推开扶她的习研和湖绿，扶着车把狼狈地跳下车，双手紧紧攥着裙裾，颤抖着四下张望。
这是一处小村庄，依田错落几户人家，茅檐低垂，离她最近的一家院子里还种有一棵只剩枯枝的老树，门口依坐着人，骨瘦如柴，却不见一丝生气。
死寂。
以前跑新闻的时候，也见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一些社会边缘人物的生存惨状，可却从来不曾见到这样不见一丝人气的村庄。
荒芜的凄凉，路有饿死骨。
想一想她是怎样的生活？
珍馐美食，锦衣华服，仆婢成群。
她忍不住牙齿打颤。
习研早看出她神色举止有异，此刻更是吓得瞪大了眼，一把搂住她的手臂，大叫：“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丽华死死盯着前方，一对母女屋后走出来，孩子身段不高，离得远了，看不清面貌。她突然一把推开习研，朝那对母女奔过去。
习研怔了一下，叫着追过去：“姑娘，您要做什么？！”
那对母女看到她们先是站住了脚，那妇人却突然屈膝对着丽华跪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头，突然站起来，掉头便跑，也不理身后的女儿。
丽华突然大叫：“不要走，等一下，不要走！”
但那妇人却转过屋角，等丽华跑过去，就再也不见了踪迹。
找不到那妇人，丽华喘息着看着眼前的孩子。瘦弱的身躯，单薄的衣衫，一双大眼睛惊恐万分地望着她，带着些防备。
她蹲下身，轻声问：“你叫什么？”
孩子闪烁着大眼睛，紧抿着嘴角，不肯开口。
丽华对习研道：“去，拿些脯来。”
习研惊疑不定，冲湖绿做了个手势，让她去拿。待脯拿来，丽华递到那孩子面前，脸上带着温和地笑：“你想吃么？拿去吃吧！”
孩子紧紧盯着脯，不停地咽口水，但仍旧不敢接过来吃。丽华见状撕下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你看，多好吃啊！”
孩子见她吃了，突然伸手将脯抢了过来，一大口便咬了下去，塞得满嘴都是。
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吃像，丽华突然想，她坐在家隔离出来的那座城堡里，看到的只是一个假像的世界，以为新野的现状，便是这个朝廷的现状，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在新野之后，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惨状。
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像：颗粒无收的田地，路边饿死的白骨，死寂无人气的村子……还有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满目疮痍。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递了一个脯给眼前的孩子，轻声问她。
孩子吃了她的脯，想是看出了她并非坏人同，迟疑了一下，怯怯地吐出两个字：“……枝兮。”
枝兮，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村子里的人呢？”
“……”摇了摇头。
“你爹爹与你母亲呢？”
枝兮回头望了望妇人离开的方向，眼泪涌入眼眶，扑簌簌地往下掉。耸动着双肩，边抽气哽噎着：“爹……爹……被抓……抓走了……娘……娘……”
丽华心头酸涩，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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