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作者:赤虎
第397章 我在等新军帽
第397章我在等新军帽
第397章我在等新军帽
抱着这个想法,林冲脸上堆上了笑,立住脚,好心的地给予商人指点,几个过来询问舱位的商人按他的指点,转向军营哨兵处,林冲温和地说:“就那里,你们在哪里投帖,求见军中参谋(其实就是锦绣街那群会计),其余的事他们自然会料理。”
另一些围过来兜售的小贩耐心等待,等林冲指点完商人,转头拒绝小贩的兜售,小贩失望的退下去,可林冲还没来得及抬脚,再度过来搭讪的商人手里拎着十余张各色兽皮,冲林冲递话:“管军,我这里有十多张兽皮……兔子皮要不?狼皮呢?……要不,水獭皮要不?”
林冲心中一动。
林冲以前是军官——做事非常严谨尽责的军官。早先他根本看不上商人,人白居易在诗里怎么写的……“商人重利轻离别”,说明商人一向不被文化人看重。虽然文化人做了官之后,三年一个任期,也在辗转天下,甚至比商人更“轻离别”,可照样架不住文化人鄙视商人。宋代虽然商业气氛浓厚,官员家眷经商挡也挡不住,可是明面上,大家都在做出鄙视钱财的态度,顺带也鄙视赚钱的商人。
生活在这种文化氛围下难免被感染,林冲也对时穿锱铢计较利益的习性,略有点不满,只是他生性谨慎,从未当面显露出来。
然而,如今他生活的氛围完全不一样了——崔庄女学有一堂专业的《家庭经营术》课程,女学学生学了这门课,难免要回家讨论,要理论联系实际的实践,故此,崔庄有浓厚的经营家业的思想。刚才那一刻,林冲站在豁然想通了,他觉得,其实,顺便经营一点小产业,增加一点家庭收入,也无可指责。
崔庄各种小生意做得很红火,一方面出于崔庄女学的理论化、系统化教导,另一方面拜团练作坊的领头羊效应所赐,大多数团练在作坊里学了手艺之后,都会回家传授给家人,然后与亲戚朋友合伙,从团练作坊赊买相应的机械,开办一家庭小作坊,用来赚钱改善家庭经济状况。
林冲是团练的高级军官,在凌飞外出的时候,林冲基本上属于团练作坊第二人,位置比孙立还要略高一点,所以作坊里的各种资料都对他开放——包括其中的火器制作技术。
因为施衙内的捕鲸业,加上时穿的箱包作坊,崔庄的皮料加工技术是很发达的。导致这次海州团练来通州驻扎,士兵们最爱采购的就是各种原料——按规定,战船每次往返,都有给士兵留下额定的舱位,方便士兵邮寄个人物品,于是,最近几天士兵们都在上街采购一些原材料,而后搭船给家中作坊寄去,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通州商人迅速摸清了海州兵的需求。
林冲等梁山好汉是后到崔庄团练的,目前他们全靠薪水生活的,虽然薪水很丰厚,但林冲……人总是喜欢从众的,团练人人家里都开作坊,自己没有,出门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更何况自己的家眷已经接来崔庄,今后家庭开支更大,坐吃山空可不是崔庄的概念。
林冲在团练作坊见识过当地的皮革加工技术,其中也有裘皮制品,这东西劳动量并不大,妇女也能干,就是气味难闻了点,如果让家里的女人雇上两三个帮工,自己作为军官,搭上团练大批量“收购”——嗯,走私——原材料的东风,大约也不成问题……
正思索着,却见从军寨里窜出一个胖子,快速掠过林冲,冲到了寨门口。这胖子身材魁梧,胳膊有平常人小腿粗细,大冬天的,他穿一件汗衫,敞着怀,头上冒出腾腾的热气,硬是从林冲身侧挤过去,一把揪住卖兽皮的小贩,直着嗓子询问:“居然有兔子,会养兔子吗……不会啊,那么会养猪么,会养鹿吗?都不会,你拿这么多兽皮做什么?”
卖兽皮的小贩哭丧着脸,回答:“管军,谁规定不会养兔子就不准卖兔皮,这兔子不是养出来的呀……”
那胖子一声断喝:“干搁涝汉子,谁规定兔子不能养?我家团练的兔子,都是养出来的。”
林冲认得这大汉,这汉子是从《三星班》招来的,据说是鲁大的一位远房亲戚,因为做的一手好菜,加上最近《三星班》拆分,这厮便嚷嚷着要去时穿那里为军方效力,于是在鲁大的托请下,这厮硬是混进团练队伍,做了一名军方厨子。
鲁厨子最拿手的,据说是一身剔骨手段,他能把一只小动物快速宰杀,肉剔光了,骨架还很完整。平常这厮最爱把一柄砍刀舞弄得像风车,以为自己凭这种玩刀技术,千军万马上来也不怕。
这次出征,为了保证团练的肉食供应,时穿在船上携带了二十头种猪,还有种鸡、种鸭、种兔若干。但因为舱位有限,后勤兵并没有携带多少,想着还可以在当地招纳。所以这几天,鲁厨子手下只有几名小伙计照料厨房。因为海州军中特别讲究卫生,每天光是清理粪便,就令鲁厨子焦头烂额,于是,鲁厨子这几天闲着没事就来军营门口,诱拐无知的当地人帮助他清理粪便。
因为海州军的高薪政策,鲁厨子这几天也是无往而不利,这会儿,只见鲁厨子堆上那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笑脸,和善的劝诱:“兀那小贩,你的兽皮我全包下了,你这厮卖一天兽皮能赚多少钱?每月可是日日能像这样赚钱?瞧你这一把力气,我给你介绍一个长工干不干?
嗯,咱们包吃住——吃上面,每天一斤肉;住上面,稍稍凑合点,可是每日有三十文钱,干满一个月,发你两身衣服,那身衣服拿去当铺,也值三两贯?”
小贩发了一阵子呆,立刻被鲁厨子善良的微笑征服了,他将兽皮向鲁厨子怀里一塞,而后拍着胸膛回应:“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包吃住每月九百文,若是能日日吃肉的话儿,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上一个月,这辈子也值了……官军,我跟你干了。”
鲁厨子一手抓住兽皮,另一手亲热的搂着皮货贩子,大声说:“这就对了……我说,还有人肯干么?海州军统领是咱家亲戚,跟我干,亏待不了你……”
林冲笑着移开了几步,又见到营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他悄悄冲伴当招招手,离开军营向城中走去。
通州城中,如今最多的就是三三两两搭伴而行的海州军。海州军的军服有点怪异,与厢军禁军款式都不同,与普通百姓也不相同,所以最好辨认。在这个天气,海州兵的冬装常常是一身红色皮甲,皮甲内衬上一层薄薄的羽绒内套,所以上装显得很轻薄,也很干净利落。而下装则是一套黑色麻布裤子,裤腿很肥,可是扎在高筒皮靴里,就显得很威风。
这种海州军军服,能最大限度的体现一个男子的威武之气,直板板的皮夹克,胸前缀着亮闪闪的铜扣,肩章臂章标注着每个士兵的品级以及技能,勋章绶带则代表各种荣誉。当一个士兵挂满各种标志后,扎上一个武装带,腰中再别上一柄短剑,粗看上去,每个士兵都是“四肢发达,头脑不简单”,很威武很雄壮的那种阳刚猛男。所以但凡海州兵出来逛街,基本上都是把军服穿在身上,武装带上的子弹匣也被他们充分利用起来,里面塞满了叮当作响的银币与金币。
在大宋朝,官面上金银还是一种“贵金属等价物”,百姓交纳的赋税还是以铜钱和实物为主。然而在民间,将金银铸造成各种钱币已是商家的惯例,仅以杭州附近出土的钱币而论,其上带有“石元铺”、“石三郎”、“魏六郎”、“武一郎”、“张二郎”、“韩四郎”、“李六郎”、“刘三郎”、“薛李宅”、“寺桥贾四”、“河东王二”等铭文宋代金牌、金铤、银牌、银铤多种多样——这些“贵金属等重物品”其实已带有货币的意味。
比如:各种“石元铺”金铤:长皆米,宽皆1.4厘米米,重量大都在一两约四十克)上下,相差很细微。而金铤成色99.2%左右。铤表面金黄发乌,正面正中钤“石元铺十分金”铭,两端横钤“十分金(指含金量百分百)”。基本上,铤上的铭文不是铸的也不是錾刻的,而是用硬金属印模冲压打制而成,故此,凡相同的铭文,字形和大小都一致,为同一印模所制。
海州军这次出征,因为补给物资庞大而铜钱的面值小,所以时穿也特地制造了一批金银币,银币采用八分银,掺杂铅锡,铸造成圆形的货币,价值“半两银,五百文”。这批银钱都是冲压制成,币上花纹很精美,钱币的份量相差也很细微——比大宋朝廷规定的砝码“银锭”还要误差小,所以海州兵很是喜欢。
能参加海州团练的人,那个不是家里开作坊、每月收入百余贯的中产阶级,他们走上战场,还肩负着替家里作坊搜购原料的责任,每个人腰包里至少要装上二三十枚银币这才能挺直腰板。而这批银币因为用上了一切现代防损毁设计,而且海州团练保证兑付,所以支付能力很强。
海州军铸造的金币也采用了这个时代流行的长方形“金铤”模样,边缘同样制作的一圈齿痕,为了保证金币的坚韧性以及耐磨性,这批金铤实际上相当于18k金,里面掺杂了少量的铜——同样,这批金铤海州兵依然保证兑付,每枚金铤价值五贯,也就是五千文。
如此一来,十枚银元正好兑换一枚金铤,加上原本的铜钱体系,三极货币体制算是建立起来了。
一贯铜钱重六点五一公斤,而两枚银币重四十克,恰好一两,在这种悬殊的重量比下,大多数海州兵自然要袖着银币金铤到处走,刚开始通州方面的商贩不敢接受这种杂色的金银货币,后来有商贩试探着前往海州军方面要求兑付,谁知海州军在对付方面非常爽快,即使当时没有足够的铜钱,他们也愿意用纯净雪花银,以及纯净的金条换商贩手里的货币。
这样一来,商贩们反而不急着兑换了——这种冲压货币难以伪造,份量精准,如果海州兵能保证兑付,这货币总比朝廷发行的铁钱、夹锡钱、当十钱、当佰钱要有信用的。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这批金银货币便在通州流通起来,连带着,海州兵也成为各商家最受欢迎的顾客,通州商人一致认为:海州兵付钱豪爽,讲诚信。只要货好,他们对价格要求不是太严格,跟他们做生意,有赚头。
所以,当林冲走在城中,入眼全是店铺商人们拿着两个银币或是海州金铤互敲,倾听其发出的叮咚声以辨别真假,同时,沿街的铺面上,总能见到店伙计、大掌柜殷勤招待海州兵的笑容,各个店铺中散布的海州兵都是商家重点照顾的对象,他们大声谈论货物品相,并豪气的横扫店铺内一切中眼的物品——当然,他们看中的东西,基本上属于原材料之类的。
稍倾,长街尽头响起了一声唢呐,林冲诧异地顿了顿脚,店中的海州兵也停止谈论,三三两两的从店中探出头来张望——这个时候二胡刚刚传入中原,被朝廷当做“奚琴”编入礼乐,而唢呐还没进入朝廷的眼中,只被当作西夏乐曲在陕西民间流传,等到了清代,这种“波斯单簧管”才被正式命名为“唢呐”,编入朝廷的礼乐。
所以这个时代,在通州街头听到唢呐声,没说的,肯定来自时穿那方面。
果然如此。
街尾,一家刚刚开业的店铺正在表演街头秀,几位通州著名行首各自领了一班伎乐,正在卖力的舞蹈歌唱,路边的配乐班子里,几位皮肤黢黑的波斯人正卖力的吹响唢呐,唢呐声特有的欢快感染了在场的观众,几位行首的表演赢得一片声势力竭的叫喊声,而店门口果然站立着笑嘻嘻的环娘,她身边还陪站着几位女眷,分别是施军监家里人、通州知州家里人、通州通判家里人,以及一些巡海水军军将的内眷。
林冲走到街对面,冲店内的环娘点点头,环娘也在对面冲他挥手示意。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正在这时,林冲听到身背后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果然是时穿那厮,只听时穿怪声怪气的感慨:“可惜现在是冬天,蛇都冬眠了,如果吹唢呐的人面前,再有一个舞动的蛇,那就更完美了。”
林冲不知道时穿所说的“完美”指什么,他并没又回头,只是抄着手笑着搭讪:“主簿大人怎么不去店中主持?”
时穿哈哈一笑,对这句毫无意义的文化并不回答,他接着说:“从唢呐这个乐器看来,真个是‘拿来有理’。这玩意既是印度民族乐器,也是波斯民族乐器,凭什么不能成为皇宋的民族乐器——只要是好东西,别管那个民族的拿来就用,然后让它成为本民族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这话的含义林冲依旧搞不懂,他模模糊糊觉得,这说的可能是海州的新式帆船。那种软帆船设计确实来自胡人,海州兵停泊在通州码头上的时候,也有些通州当地人责备这种船型怪异——然而,这是宋代。宋人喜欢各种新奇的东西,指责的人比不上赞赏的人多。
林冲耸了耸肩膀——这个姿势是从时穿那里学来的,含义多种多样,即表示不置可否、不以为然、不加辩解,也有表示否定的意思。
稍后,林冲转移话题,问:“主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时穿不紧不慢的回答:“等新军帽做好了,咱们再考虑动身。”
林冲没有回头,依旧抄着手,目视表演歌舞秀的班子,回答:“那么,新军帽何时能做好?……我听说,这几日童使相接连来了几份催兵文书……”
时穿轻描淡写地说:“前线战况不妙啊,方腊已攻下歙州,前几日,东南名将、两浙路第三正将,绰号‘病关索’的名将郭师中,被方腊的军队全军包围,郭师中阵亡,两浙路团结兵全军覆灭,童使相如今手下只恨兵少,自然急的上房爬树、抓耳挠腮召请军队集结。”
停顿了一下,时穿懒洋洋的回答:“新军帽做不好,管他多少催兵文书……咱的军队不能第一个到江宁,至少要等晋西蕃兵抵达后,咱们才出现,那才是合适的。”
林冲苦笑了一下,提醒:“主簿,晋西蕃兵驻地距离江宁府比海州遥远,他们都抵达了我们才抵达,而且是坐着海船抵达,童使相那里,恐怕说不过去。”
身后随即传来脚步声,只见时穿悠然的背着手往外走,等他越过林冲时,林冲赶紧跟上尾随,只听时穿依然用那种散漫的语气回答:“没关系,童贯跟别人不一样。我已经查了,这个太监所谓‘能打仗’,就是有本事哄好军头替他卖命,咱们只要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战斗力,童贯自然会来哄我们——对这个太监,过于低声下气了,反而让他看不起。”
真的是这样吗?林冲歪着头看着时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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