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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是。”
    “栗朝安,你这一大把年纪和年轻人置气,人家只会笑话你!”
    “是。”
    “你看不惯冯镜衡,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讲道理立规矩都行。用得着吵吵吗?”
    “我就是不喜欢他把你们娘俩哄得团团转。”
    “你看着是哄,圆圆看到的是,她丁点情绪冯镜衡都能接得住。”
    栗朝安平心静气地看了眼向项,想问什么,终究没出口。
    栗朝安把向项往自己车上领,向项也终究打发了冯镜衡派来的车子,回头来,与栗朝安交代,“今天的事,算是你们各打五十大板。”
    “但是,我也跟冯镜衡说了,你不肯他上门的禁令除非你自己收回成命。否则,再不肯他登门。算是勉强给你栗老师挽个尊吧。”
    栗朝安一时间却是无话的。他只像个伪善的人,窃取了一夜之前还是敌我阵营人的战略方针。
    甚至发现行之有效。
    效果愈明显,窃取者愈惶惶。
    *
    另一头,栗清圆忙到快七点下班的。
    她从闸口门禁出来,一身冷意,天上三两点星,还遥遥疏离着都市的人间。
    大楼广场不远处,有人的车子在那静静地泊停着,他不时往这边守望着,来回踱步,一身笼统的白与黑。
    看见栗清圆,朝她这边来的时候,很舒展的眉目却清楚的歉意。他人没开口,仿佛就已经告诉栗清圆,他来的比天上的星星要早很多。
    第57章
    ◎失恋的男人最大◎
    冯镜衡拎着个什么玩意进包厢的时候,莫翌鹏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骂他,当我们是什么,凯子啊,要钓就钓,没工夫搭理的时候,别说面了,影子都瞜不着。
    莫翌鹏带头拆台,“我瞧着你那位也不是那么缠人的主,怎么几年没谈,看着倒退了呢。”
    冯镜衡明明是来上赶着加入的,骂起人来从来不淡,“闭死你的嘴。”
    沈罗众一面挪窝给冯二坐,一面摁灭手里的烟,也跟着揶揄起来,“瞧着精气神不行,霜打了似的。”
    这一群狗友里,冯镜衡始终高看几眼老沈,他也向来敬崇君子之风的人。他们这群货色里,唯有老沈算得上君子。他不算,“看出来啦,嗯,看吧。”
    沈罗众不禁哂笑,“能叫你冯镜子这么认栽口吻的,可没几个。不,就没有过。”
    冯镜衡自认为面上不显,嘴硬且挽尊,“我只是来喝杯酒。你们别管我,当我不存在。”
    沈罗众依旧不怀好意,“被栗小姐踹了?”
    镜子冷脸撩一眼老沈,“我说过的话,你可别忘了。”
    沈罗众笑歪了身,“真这样那我今晚可得多喝几杯,这么解气的事!”
    冯镜衡逮着老沈可劲地骂,收回先前的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君子的男人,全是操蛋的王八蛋!
    沈罗众重新点烟续杯,几分大哥知己的模样,要镜子说说吧,你来都来了,不就是来解闷的。又宽慰镜子,吃女人败仗不丢人,你家老头那么呼风唤雨,在家不也是抖抖索索一老鹌鹑。
    冯镜衡回过神来,骂骂咧咧,怎么说我爹也没得罪过你,用得着这么招呼他么,啊!别说,还挺形象。
    沈罗众要他少打岔,说正事。
    正事就是,栗清圆头一回正经八百地给冯镜衡撂了冷脸。
    冯镜衡几乎五点钟不到就在她公司楼下等她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他觉着怎么着,她也该消消气了。
    他是去讲和的。不,甚至是求和。
    然而,栗清圆始终冷冷的。她依旧电话里那副据理力争的说辞,她没有偏袒她父亲,但不意味着她就认同冯镜衡这么做。
    栗清圆习惯的职业思维便是临场自救。即便她哪场翻译开了天窗,那也是她该得的,复盘时,这是她的经验甚至苦果。她唯一要自省的就是,下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同他不想他父母为难到她一样的心情。栗清圆说:“许多事情我能讲,因为我再任性,我和他们伤不到情分。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爸真的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他一门心思反对到底,你要我怎么做?”
    冯镜衡听后,就着她这个假如,试探着问她,“你会怎么做?”
    栗清圆丝毫的遐想与委婉都没有,她如同转述她甲方诉求一般的客观与冷静,“冯镜衡我不想骗你。我已经不是做梦的小女孩了,相反,我是个悲观主义者。许多被家庭认可的婚姻都未必走到最后,更何况不被家庭认可的。”
    冯镜衡几乎一秒甄别了她的答案。与他料想的丝毫不差。他反而更中意她了,那样哭哭啼啼忸忸怩怩说些她也不知道的话,就不是栗清圆了。
    能这么清醒地摆正爱情在她人生旷野的位置,本身就是一种魅力。
    嗯。冯镜衡高她一头不止,他无比坦荡地认可她的话,但也不后悔他做过的事,“圆圆,你可以说下不为例。但是我无法叫那时的自己妥协,即便时间拨回头,当时当境里,我可能依旧那么做。”
    “因为那是我的原则。我敬重他是你父亲,却不能因为这一重关系,就无条件地叫我承受他变相的藐视。同样,你在我父母那里,他们敢那样直接推门而入,你反驳你抗议,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如果我放弃甚至退让这样的原则,那么,圆圆,我没法保证哪天我对不起了你,我甚至丝毫不会忏悔,不会有道德的负担。因为,你的父亲,都能对本该一对一起码忠诚的关系那么模棱两可甚至可能憧憬着你们破镜重圆。”
    栗清圆一时被震慑住了。冯镜衡口中的原则,以及他说到她爸爸可能憧憬她和过去人破镜重圆时语气里含杂的受挫乃至侮辱。
    两个人头回这么严肃地交涉了阵。
    终究是冯镜衡破局出来,他不作声地把栗清圆往车上领,她小声地想和他说些什么,也被他心领神会了,“送你回去。我原本来就没打算耽搁你,和你说清楚,就送你回去。”
    “……”
    冯镜衡轻车熟路抵达文墀路,小区门口,就一副放人下车的样子。
    栗清圆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是无动于衷的,甚至于不热络了。往常那样的花蝴蝶,突然偃旗息鼓了。
    栗清圆张张嘴,要告诉他什么。
    冯镜衡车子甚至没有挂挡停下来,还在空档上面,引擎嗡嗡地震动着,同频着他的话,“说到做到,在你爸没有亲口承认解禁我之前,我绝不登栗家的门。”
    “但是,圆圆,我和你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我希望这是我们两个男人的事,不要牵扯到你。包括我对他们二老的态度,甚至不中听些,原则上,男人才懂男人。你爸爱你妈远远超过爱他的女儿。既然半辈子都下来了,明明没有放下,还有什么磨不开的。或者,你该去问问你妈,当年她离婚后再交往的那则对象为什么没了下文。”
    栗清圆一惊,问他怎么知道的。
    冯镜衡道:“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这东西,不是货比货,不是比谁更优秀。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明显,我对你,永远是愿挨的那一个。”
    栗清圆最后是在冯镜衡的催促下,下了车。
    她看着他车子掉头而去的时候,油然地生出些错觉,也许今天是她的分手日……
    于是,栗清圆到家的时候,整个人是阴郁的,灰色的。甚至有些拖沓的脚步。
    她丝毫没觉察到父母今天的异样。
    向项见着圆圆进门,朝她身后看了看,没人。
    不禁失望,忙问她怎么回来的。
    圆圆脱了鞋,赤脚往自己房间走,“打车。”
    厨房那头的栗朝安剥蒜的手一顿。他头甚至都没敢转过来,等他从厨房移门里走出来,只看见圆圆进了自己房间,且第一时间关了门。
    向项朝栗朝安这边走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啊。该不会分了吧。”
    栗朝安脸一青。
    向项再道:“你别看你女儿闷声不响的啊,拿起主意来,正着呢。”
    托向项的福,栗朝安的心口到这一刻,堵得满满的。
    老父亲即便这样了,依旧舍不得说自己的女儿,“那个人昨晚不是炮火连天的脾气的嘛,怎么隔一天,就冷下来了。”
    向项没好气,“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谁给你半点屈辱受,你恨不能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折。怎么到了别人头上,就怎么着都能够呢?”
    “是他时时刻刻撵上门来的。”
    “对啊,人家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啊。谁规定谈恋爱不能分的啊。”
    栗朝安的脸由青转黑,“你这样唱衰又是哪头的?”
    向项向来甩手掌柜,进门到现在,一点活计没做过,“我愿意唱衰么,老实跟你讲,我下午才收了人家一盆上好的蝴蝶兰。你女儿要是真跟人家分了,我还得趁热还给人家。按理不应该,啊,冯家那样的人家,也不至于送点东西还要回去。”
    栗朝安冷哼一声,“投其所好。”
    向项噎回去,“人家那些茅台算是喂了狗了。”
    “我并没有要他送。且礼也是你作主收下的。”
    “那你给我,我拿去卖了,我最近正好想屯点金子。”
    栗朝安觉得向项没救了,“说出去人家要把栗家的门槛笑没了。”
    两个人在这你一言我一语。房里的圆圆,拿了衣服预备去洗澡。
    向项追问圆圆,“你爸给你准备了口蘑炒牛肉,还有青椒肉丝面,你还想吃点什么啊?”
    “不必了。我点了外卖。头疼,想喝点咖啡赶稿。”
    “啊。做什么这么晚还喝这些啊。”向项跟到卫生间门口,眼见着圆圆眼睛红红的。没敢多说什么,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分手了吧。
    她这个档口,也不敢给冯镜衡打电话。再说了,真分手了,这丈母娘的谱也摆不起来了啊。
    一直到圆圆洗完澡出来,她点的外卖也到了。
    一杯黑咖,一份扁桃仁吐司。
    关起门来,与师兄罗汉松连线聊了会儿后面的私活安排。
    房里一时开着空调还有落地扇,栗清圆还点了一圈蚊香。
    栗朝安敲门的时候,她戴着耳机没听见,向项也在一旁,两个人干脆径直把门推开了,闻到蚊香味,栗朝安第一时间去把蚊香盘拾出去,也开了一扇窗通通风。
    “不是说过嘛,空调间里别点这种明火蚊香。”
    圆圆摘了耳机,声明道:“有蚊子。”
    “电蚊香呢?”
    圆圆的话很乖张,“我就想闻闻这种蚊香的味道。”
    如同她小时候很爱闻汽油的味道和风油精挥发后的味道。
    栗朝安把一碗宽汤少面的青椒肉丝面端给伏案的人,催她吃点,“这么晚还喝咖啡,胃要吃不消的。”
    圆圆继续和平的会话,输出自己的意愿,“我确实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