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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栗清圆才不听他的胡诌,“神经病。”
    接下来,车子一路赶回栗家。
    栗清圆甚至都没等车停稳,火急火燎地推门下了车。第一时间冲进家门,结果全天下最清醒例外的栗朝安,在家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是前段时间热映刚下线的一部电影。流媒体上播依旧要版权,会员的基础上要额外支付六块钱。栗朝安在家看影视的会员都是圆圆给他分享的。眼下,这部电影压根不是栗朝安的菜,他也确实没看,只是点开着,停留在需要支付才能继续的页面。
    栗清圆有种夜不归宿的忐忑,一进门,就乖乖地喊爸爸,“怎么了啊?你怎么坐着发呆啊。”
    栗朝安闻声,这才把电视给关掉了。摇摇头,一副没事的自诩。想起什么,问圆圆,“人呢?”
    “谁?”
    “你男朋友啊。”
    “哦……”
    接下来的会面与寒暄,于栗清圆而言又是人生一场大考的煎熬与焦灼。
    冯镜衡一路把伴手礼搬到栗家的玄关门口,才正式地跟栗老师第二回 照面。有条不紊地介绍自己,再很歉仄地表示昨晚确实身体不适,想……
    岂料栗朝安并没有听完他的这些万全之言,“我并不是个老古板。圆圆她的交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背公序良俗的男人,我也不反对。至于昨晚的事,最好,我是说,她妈妈知道,没准会把我们三个都杀了。一人两个洞。”
    外科医生有着他们独有的黑色幽默震慑力。
    冯镜衡却世故地会意且颔首。一面把他的见面礼送与栗老师,一面关照说他中午预付了桌便饭,稍待会送过来。希望栗老师不要嫌弃他贸然的打扰。
    栗朝安再次点头,似乎他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做饭给他们吃。尽管玄关门口搁了个红色的圆塑胶盆,盆里一网袋的青螃蟹,鲜活得很,吐泡沫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圆圆以为是妈妈从岛上带来的。
    一问,栗朝安的脸色突然变绿了,咸菜色,闷闷反驳,“不是。”
    “我妈有没有来过啊?”
    栗朝安却言他,叫圆圆去泡茶,招待客人。
    栗清圆去厨房烧水,拿茶叶筒出来。
    客人身份的冯镜衡却径直跟着她过来了,栗清圆解释,“我爸就那样,他不大爱见生人,不是针对你。”
    冯镜衡却丝毫没觉得被冷落,反倒是一家人的自觉,说这茶不茶不要紧,他来弄,“你去问问你爸。”
    “他不讲的。不愿意讲的事,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他不讲是因为我在这里。可是他没有反对我过来,又叫你回来,明白什么意思么?”
    栗清圆不明白,天底下所有直男的心思,她都不明白。
    冯镜衡从她手里拿过来茶叶筒,骂她笨,“他就是有事求你。”
    栗清圆皱皱眉头,想当然地问他,“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是最稳固的结盟就是双方都有质在对方手里。懂了吧。”
    栗清圆都没来得及消化冯镜衡的话,那头,栗朝安当真按耐不住地喊女儿了,“圆圆,你来一下。”
    冯镜衡微微挑眉,捏了个响指。头一偏,连忙催她去。
    栗清圆走进爸爸的房间,栗朝安坐在笔记本电脑案前,左手上夹着烟,右手在盘剥鼠标。
    爸爸鲜少有这样的,这样在房里肆无忌惮地抽烟。即便圆圆过来,到他眼前,他都不灭。
    栗朝安甚至再深吸了口,话与烟雾一齐涌了出来。
    “你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栗清圆都吓死了,再三确认微信和手机短信呼的信箱。该死不死,她甚至发现了周五晚上季成蹊给她打过一通电话。但是,她很确定,向女士今天没有给她打电话。她那会儿在里仁路,更是一个字不敢问妈妈那头。
    此刻,栗清圆有种要痛快的一刀。她不喜欢爸爸这样凡事克制的性格了,有什么噩耗都告诉她吧,无所谓,她再不济,也没有同有妇之夫来往。总不至于,她谈个恋爱,向女士就真的要杀人吧!
    “爸爸,我妈……”
    “你妈……”
    父女俩异口同声。到底圆圆没能赶得上爸爸的话,栗朝安一口气倒完了:今天一早,栗朝安晨跑锻炼回来,他们同卫生院的一个出纳过来看一个朋友,顺便给栗医生带了点乡下池塘里养的蟹。还没到金九银十的最鲜美时刻,薛出纳说给栗医生和他的女儿尝尝鲜,个头都不算大得很。
    栗朝安盛情难却,人家又是大老远拎过来的,汗涔涔在门口等着的诚意。
    栗朝安便就请同事进门了,顺便去卫生间拿了只塑料盆接过那一网袋的螃蟹。承情的礼节,便请同事进来喝杯茶。
    前脚薛出纳才进门,后脚向项的车停在了院门口。
    向女士拿钥匙开的门,开门之后,里头一对孤男寡女。栗朝安对着圆圆,依旧很愤懑的气,“这是你妈的原话。她都这个年纪了,还是这么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圆圆听这鬼热闹,只觉得头疼。她不用想,都知道向女士是怎样的颐指气使,“然后呢?”
    “然后什么,她就掉头就走了呗!”栗朝安也气,一气之下,一口气吸完手里的烟,开窗,往外头一抛,随便吧。他就是这么一个没质素的人,“总归这还是我自己的家吧,我扔个烟头不过分吧。我接待一个同事,犯什么法了。孤男寡女,她向大小姐的小学都没毕业,我跟你讲!”
    圆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呢。几乎忍俊不禁,她认真地趴在爸爸的书桌上提醒栗老师,“爸爸,你接待了一个女同事。”女字被圆圆咬得百转千回。
    栗朝安的脸上爬上了些诡异的冷且僵。
    “你为什么要接待人家啊,不对,应该是你为什么要接受人家的螃蟹。这才是重点。”
    栗朝安:“人家住在乡下,过来一趟确实不容易。又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我妈住在重熙岛上,过来一趟,说实在的,也不容易。虽然她都是开车。嗯。”
    父女俩突然面面相觑。栗朝安懵然,什么时候圆圆这么会说了。
    “栗老师,我能问一下,这位薛出纳结婚了吗?”
    “当然。人家孩子都上初中了。”薛出纳先前哥哥家的孩子心脏上的毛病,栗朝安给她介绍了儿童医院一位旧同期。人家也是来表表心意而已。
    栗清圆松一口气,“那你跟妈妈解释了吗?”
    栗朝安:“我解释什么。她掉头就走,我又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她这个暴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栗清圆循循善诱,“你解释她在意的地方,误会就迎刃而解了啊。妈妈脾气是不好,可是,她这样掉头就走,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下一秒,圆圆脱口而出,“她吃醋了,妈妈就是吃醋了,她打开这道门的绝对信心就是你永远在等着她。这里头还有别的女人存在,于她就是挫伤甚至侮辱!”
    栗朝安彻底静默在椅子上。因为这些年一直承袭他的圆圆,突然改性了,甚至几分年轻时候的向项模样。
    直接直白,不留余地。
    忽而,开着窗的缝隙里听到门口一阵车子泊停动静。栗朝安闭着眼也能精准识别车子引擎熄火的手笔出自于谁。
    椅子上的人继续端坐着,岿然不动。
    而边上的栗清圆却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她甚至来不及冲过去跟在外头独坐饮茶的冯镜衡串供一声。
    院外的向项被老友赵一笛扽着往里走,一面走,一面赵一笛还狠骂向项,“你也就剩个嘴,丢人现眼,我要是你,老早把这里切一半给自己了。由着他栗某人在那剩下的一半里会情人。有人还真是漂亮了一辈子啊,老都老了,还是这么紧俏!”
    向项被老友的嘴气得头更疼,一门心思地喊她,“你声音小一点,瞎嚷什么啊!”
    赵一笛才不听,夺姐妹的包,翻钥匙出来,说话间就要来开门。口里阵阵,“这里他原本就该给你一半的,你回你自己的家,慌什么,跑什么。你来看自己的女儿,又不看他咯,他那么俏,多的是女人想他呢。”
    向项后悔告诉赵一笛了。这头钥匙才插进了钥匙孔里,那头,里面有人来径直开门了。
    门霍然洞开,里头站着位宽肩窄腰、三十上下的光鲜男人。
    啧啧,是真高啊,赵一笛几乎要直仰着头看人。
    还漂亮,不是那种绣花枕头的软绵绵男人,要肩膀有肩膀,要手腕有手腕的干练身条到脸蛋。
    门外的两个人这才想起,她们停车时,前头好像是有辆黑色豪车呢。
    赵一笛回头觑觑好友向项,心想,老栗他今天会客还挺多?
    而里头的人,端正潇洒地掬着些笑意,问候向项,“师母,您回来了?”
    房间那头的栗清圆一口气冲过来,“妈,赵阿姨。”
    外面的向项迈步进来,无声地打量着圆圆,以及被圆圆不作声地挡在身后的男人……
    冯镜衡才要张口介绍自己。
    向项想起来了,“冯先生。”
    “师母,您直接喊我镜衡就可以了。”
    “为什么呢?”
    “因为……”
    “妈,”栗清圆率先抢白,她才想好的一套说辞准备紧急公关的。
    岂料对面的向项火眼金睛,或者,她发难栗朝安的三昧真火并没有烧完。此刻,向女士瞟一眼圆圆身上这套穿着到女儿眉眼间的神思倦怠,当即发问,“上哪去了,弄得灰蓬蓬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第49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向项身上有虞小年没有的娇纵与憨气。再沾点父辈遗传下来的好命,便是俗套的老钱。
    她剪着利索的短发,两鬓微微别在耳后。这是过于飒练之下,难得的女性温婉。
    动辄能给女儿包办一套一千万房子的母亲,她的购买力便是女儿最原始的底气。
    于是,栗家,父亲提供文明,母亲断后物质。才浇盖出栗清圆这样悬而不浮的秧苗。
    冯镜衡悉数看在眼里,了然心中。然而,他却不能像早上那阵,对着虞老板那样的输出。
    眼下,他在向女士眼里读出些了牵连的火药味。
    慧黠的人决定以退为进。
    终究,栗清圆这个小秧苗扛下了第一轮炮轰,“我,我去我去找师兄啦,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师兄他那临时有个交换游学的活,都是小朋友,校方那头有严格的妆面到穿着的要求。然后结束后,师兄他们开庆功会,我就在酒店凑合了一晚上。”
    向项闻言,面上波澜不掀。再瞥一眼边上的冯镜衡,什么话都没说,拎着她的手袋径直进里。
    老友赵一笛依旧很满意这位年轻晚辈的相貌,甚至看着有点眼熟。
    向项二话没说进去了,她也熟络地要跟上,还不忘提醒圆圆和她的绯闻男友,“杵着干嘛,进去啊。”
    客厅茶几上泡着壶不浓不淡的龙井,只一只茶杯。向项坐下来,丢开手袋,手背贴了贴茶壶,冯镜衡不着痕迹地提醒道:“师母,这茶是才泡的。杯子里的是我倒的,原封不动,晾了晾,应该可以喝了。”
    向项听有人这么说,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茶灌进去,浇浇心火再说。茶杯磕回几案上,她才重拾刚才的气焰,“你就是这样糊弄你爸的,对不对?”
    显然,问话的对象依旧是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