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此事。”
刘据坦然承认。
李令月:“那里?地处偏远,食物古怪,气候潮湿炎热,又缺医少药,远不如长安舒适惬意。”
“但她是我的母亲,身为?人子,我理应侍奉在母亲身边尽孝。”
刘据的态度很是坚决。
李令月:“子女理应向父母尽孝,然而南国的环境实在……若是母亲真随皇兄去了南国,我必定寝食难安,日?夜担忧。”
“你担忧我在南国照顾不好?母亲?”
“我不怀疑皇兄的孝心,我担忧母亲不适应南国的生活。”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南国终究比不得长安。”
李令月直言道。
刘据闻言,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其?实也知道南国比不得长安,但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
刘据道:“扶苏和刘荣的故事让我害怕。”
“皇兄害怕——”
“我怕死!更怕害死母亲。”
刘据惆怅无比地说道:“我是皇长子又是废太子,新君继位后,必定容不下我!”
“父皇目前?还没有决定新的太子人选,皇兄你依旧有机会?——”
“没有机会?!我绝对不可能再次成为?父皇的太子!”
刘据打断李令月的话,苦闷又绝望地说道:“当日?受封南王时,我踌躇满志,以为?自己只要在封地做出一番事业就能重新得到父皇的喜欢,再次被立为?太子!但是我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啦?”
李令月关切地看着刘据。
刘据道:“在南国,我逐渐明白曾经的我是多么天真又傲慢!我连小小的封地都治理不好?,凭什么治理国家!掌千万百姓生死!父皇早就看穿了我!他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所?以他废掉我的太子之位,将我送去偏远的南国!”
“皇兄不必太过惆怅,父皇对皇兄终究是——”
“胡亥矫诏杀扶苏,刘荣被逼迫自杀!他们的父皇难道不曾爱过他们?”
“父皇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父皇活着的时候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一旦他驾鹤离去,既是皇长子又是废太子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刘据对未来充满不安。
李令月于是承诺道:“皇兄,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是你……你是女子,你无法?成为?皇帝,还可能因为?父皇对你和表哥的过分?倚重在新君登基后处境比我更加危难……你和表哥的孩子们更是注定一生都危如累卵……”
刘据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充满危险。
李令月宽慰道:“父皇智慧无双,必会?为?我们计谋深远。”
“……希望一切如你所?言。”
刘据越说越惆怅。
李令月也陪着他一起?惆怅。
……
从椒房殿出来,刘据遇上来椒房殿探望五皇子的李广利。
和刘据的惆怅压抑不同,李广利如今可谓是满面春风,行走时也昂首挺胸,见到刘据,大?摇大?摆地行礼道:“南王殿下安好??”
“我很好?,不用你费心。”
刘据冷飕飕地看着李广利。
李广利笑道:“殿下预备什么时候回南国?”
“这不是阉人有资格关心的事!”
刘据冷声道,示意李广利立刻滚开。
李广利顿时小人得志,狞笑道:“殿下,阉人确实没资格过问皇家的事情,可我既是阉人也是五皇子的舅舅,是殿下的亲戚啊!”
“亲戚?”
刘据冷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算亲戚?”
“殿下——”
李广利愠怒。
他将五皇子在李夫人死后被交给皇后抚养一事视为?皇帝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的前?奏,因此得意不凡,处处以未来国舅自居,见刘据当众嘲讽挤兑自己,阴嗖嗖地表示:“殿下说得很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确实不算是亲戚,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言下之意便是等五皇子长大?登基成为?新君,你也休想?用“我们是亲戚”之类的说辞和我套交情!
可惜刘据性格骄傲,向来看不起?李广利,即便遭遇阉人的言语威胁也不愿服软,傲然道:“我是高?祖血脉、父皇长子,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刘据扬长而去。
李广利被刘据当众嘲讽,气得身体发抖,但因为?他毕竟只是个阉人,不敢发作也不能发作,深吸几口气,勉强忍下怒气的他继续朝着椒房殿方?向走去。
很快,李广利就遇道了李令月。
“公主殿下——”
“你方?才可是与皇兄发生了争执?”李令月问。
李广利点头,告状道:“南王殿下说他与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不配和皇家攀亲戚。”
“皇兄向来如此,你不必记在心上。”
李令月淡然,要求李广利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李广利的心从五皇子成为?皇后养子那一刻开始便无限膨胀,虽然依旧尊敬、害怕李令月夫妻,但只要想?到他的五皇子将来会?成为?皇帝、四公主夫妻也要向五皇子屈膝跪拜,他的得意便不受控制地飞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