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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针对老年贵妇圈的卖点是保暖,中年贵妇圈的卖点是牌面,少妇与少女圈的卖点则是纤薄轻盈,在冬天也能展示苗条的身材。
    最近宫里都在传,皇后薨了,明年可能要册立新后,大封六宫。
    不管大封的时间在哪个季节,现在都是冬天,提前争宠总是没错。
    于是又催生出一批急于争宠的潜在客户。
    尽管郝如月知道康熙不会这么快册立新后,也不会这么快大封六宫,一切都要等到三年之后,但并不妨碍她浑水摸鱼主动抓住商机。
    册立新后和大封六宫的流言与她无关,但大选的流言可是她串门串出来的。
    当时她去探望荣贵人,只对荣贵人说了一句大封之后各宫都有了主位娘娘,贵人、常在和答应就显得少了,没准儿明年还会有大选和小选。
    这话若是说与惠贵人知道,惠贵人多半付之一笑。眼下战事未熄,皇上都未必有心思册立新后,更别说选秀了。
    □□贵人一孕傻三年,以为是郝如月在太皇太后或者太后那边听说了什么,便信以为真地传播起来。
    荣贵人有孕,皇上难免多看重一些,保不齐顺嘴说了选秀的事,所以消息从钟粹宫传出,就显得十分可信了。
    册立新后、大封六宫和选秀齐齐上阵,宫里很快又流传出一则皇上的个人喜好,都传皇上钟爱豆蔻年华,且弱柳扶风的女子。
    芍药将这话说与郝如月知道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生怕郝如月心里不舒服。
    毕竟二姑娘从前痴恋皇上,奈何天意弄人,难成佳偶,反倒蹉跎了年华。虽然符合弱柳扶风的气质,奈何早已过了豆蔻之年。
    谁知二姑娘闻言抚掌大笑:“天助我也!”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上喜欢年轻纤细的女子,年轻郝如月帮不上忙,纤细还是能做点什么的。
    比如冬天穿羊绒中衣,便可从一众臃肿的棉花包中脱颖而出。
    有了皇上这个特殊喜好,赫舍里家的成衣铺从门可罗雀,到人来人往,再到车水马龙,一衣难求。
    成功圈粉老年贵妇组、中年贵妇组、还有少妇组和少女组,娘家的成衣铺赚得盆满钵满,郝如月很是满足,却从来没想过割男人的韭菜。
    直到今日见了皇上,才决定把皇上这根大韭菜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极致。
    “羊绒中衣轻薄保暖,皇上穿在朝服里便不用再穿厚重的棉袍了,显得人更精神,行动也便宜。”
    康熙身量高,看起来却并不魁伟,甚至有些偏瘦。若不是有一副漂亮匀称的大骨架撑着,显得肩宽腰细腿长,让冬日这身宽大厚实的朝服一压,就不会如眼下这般挺拔了。
    康熙端起茶盏又喝下一口,纯苦:“太妃们都有啊。”
    反射弧似乎有点长,郝如月点头,再抬眸见皇上拂袖而去。
    郝如月:?又怎么了?
    皇上最近总是怪怪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时阳光明媚,去时阴云密布。男人心,海底针,帝王心,比海底针更加海底针。
    再一次被海底针扎了手,郝如月也懒得猜了。
    下午惠贵人过来串门提起宫里的流言:“最近都在传明年要册立新后、大封六宫。上个月皇上便让人把坤宁宫收拾出来了,宫人都配齐了,我看这事有门儿。”
    郝如月懒洋洋坐着,没接话。不会这么早,却还是会有皇后的,毕竟康熙皇帝不坑死几个绝不会承认自己克妻。
    惠贵人惋惜地看了郝如月一眼,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这继后多半是承乾宫的那一位了。”
    又后知后觉:“传言保不齐都是承乾宫放出去的,提醒皇上呢,后宫不能一日没有皇后。”
    郝如月笑笑,心说这皇后要命,谁爱干谁干吧。
    如今虽有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仍旧掌握在惠贵人手中。可等继后册立,她就要交权了,不免愤愤:“册立新后和大封六宫也许可能,把选秀加上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新后才立,不想着生嫡子,转头给皇上选小老婆,这位继后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郝如月失笑:“许是有人看不惯,想给继后添堵呢,未必是承乾宫的意思。”
    传言流转到现在,早就找不到出处了,惠贵人听到的都不知是第几手了,闻言只是苦笑。
    皇后不好当,人还没上位,添堵的人先来了。
    想起最后一个流言,惠贵人感觉手里的松子都不香了:“皇上确实喜欢年龄偏小,纤细如柳的女子。”
    比如早年得宠的荣贵人,十四五岁入宫,生得纤细袅娜。从进宫就开始生孩子,算上肚里这一个已经怀了四胎。
    仁孝皇后就不说了,与二姑娘一般,都是四肢纤细,腰身婀娜的主儿。
    再有便是贵妃佟佳氏了。不过佟佳氏更像弱症,胎里不足,看起来有些苍白,人病恹恹的。
    此时病恹恹的贵妃又在生闷气了,她身边的那嬷嬷劝道:“太子是嫡子,皇上自然更看重些。奴婢听说皇上去慈仁宫当真只是看太子,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见贵妃不理,那嬷嬷继续说:“反正大阿哥在娘娘手上,今日大阿哥蹴鞠出了汗,不如再弄个风寒出来。皇上如今只有两个儿子,便是太子更金贵,大阿哥也不是土做的。若大阿哥病了,娘娘还愁见不到皇上吗?”
    大阿哥蹴鞠出了好些汗,贵妃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皇上身上,皇上到底是个男人,难免粗心,谁都没留意。那嬷嬷却看得清楚,故意拦着乳母没让管,只说怕扫了皇上的兴致。
    从贵妃住进承乾宫,皇上一次都没留宿。贵妃还算沉得住气,底下的奴才们都快急得火上房了。
    那嬷嬷不是没想过用孩子争宠,可皇上那双凤眼毒着呢,但凡有人敢在他面前弄鬼,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大阿哥可以病,但必须病得顺理成章,不能有半点人为的痕迹。
    贵妃闻言撩起眼皮看那嬷嬷,漫不经心说:“我便是要争宠,也犯不着拿一个孩子作伐。”
    宫里只有她一个主位娘娘,还是贵妃,听说皇上已经让人把坤宁宫收拾出来了,也许明年她便是皇后了。
    犯不着利用一个小孩子。
    况且大阿哥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喊额娘的时候脆生生的,她很喜欢。
    想到蹴鞠时大阿哥确实出了汗,贵妃垂下眼睫吩咐:“让人熬一碗姜汤给大阿哥送去,可别染上风寒。”
    还不忘敲打那嬷嬷:“今日伺候在大阿哥身边的乳母不够尽心,打了板子轰出去,再从内务府挑了好的补上。”
    那嬷嬷赶紧应是,心中却道贵妃糊涂,不想着争宠生儿子,当真给皇上养起了孩子。
    偏偏这抱养并没上玉碟,大阿哥还不算是贵妃的儿子,顶多算养子。
    大阿哥的亲额娘还活着呢,人家母子之间血浓于水,贵妃这样的养母算什么!
    白忙活一场罢了,到最后没准儿还落不下好。
    奈何贵妃心善,主意却很正,她决定的事不容转圜。那嬷嬷纵然有张良计,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叹了几口气之后,又听贵妃问:“册立新后和大封六宫的流言从何处传出,查到了没有?”
    那嬷嬷摇头:“流言一经传出就闹得沸沸扬扬,宫里人人都能说上一嘴,你一嘴我一嘴很难查到源头。”
    原来贵妃是在为这事发愁吗?流言明显对贵妃有利,那嬷嬷不理解有什么可愁的。
    贵妃很快给她解惑了:“你们是不是都以为皇上将大阿哥抱到承乾宫来养是恩典?”
    难道不是吗?那嬷嬷脑子差点烧干都没想出还有别的原因,这才一脸惊讶地听贵妃慢条斯理地说:“那不是恩典,是敲打。皇上让我养大阿哥,便是警告我,别打太子的主意。”
    她喜欢孩子,皇上就给她一个孩子养着。
    但太子有人养,不需要她这个贵妃插手。
    贵妃是皇上的表妹,从前经常随额娘进宫请安,与皇上青梅竹马。那时候的皇上温和有礼,爱说爱笑,大人们说话,皇上便带着她到自己的住处吃点心。
    只可惜姑母没得早,她很少有机会进宫了。便是三节两寿进宫给太后、太皇太后请安,也不像在姑母宫中自在,想见皇上表哥一面都难。
    再相见还是在帝后大婚那一日,那天皇上脸上挂着笑,可佟佳氏就是知道他不高兴。
    等到仁孝皇后薨了,继后候选人钮祜禄氏也“死”了,轮到佟佳氏进宫,她才惊讶地发现皇上变得如此沉默寡言。说话做事都喜欢垂着眼,不管面对什么,永远不动声色,气定神闲,让人猜不透。
    虽然早已为人夫为人父,皇上也不过弱冠之年,正该意气风发。而他似乎早已敛尽锋芒,堪破世事,成了一个心沉似海,深不可测的帝王。
    便是自己曾经与他青梅竹马,便是自己真心疼爱太子,可怜他年幼失母,在帝王眼中,也是不安分的标志,需要敲打。
    第一夜侍寝过后,司寝太监照例问留不留,皇上只说不留。她便被裹了从龙榻上抬到偏殿,喝下一碗避子汤不说,还被司寝的嬷嬷揉了肚子,不许她身上留下任何皇上的痕迹。
    从此,她便缩在承乾宫本分度日,再不敢去慈仁宫看太子。
    大约皇上对她的安分守己还算满意,便将才回宫的大阿哥抱给她养,算是奖励,又何尝不是一种敲打。
    朕把长子都给你了,便是你做了继后没有儿子,也不许打太子的主意。
    偏偏在这时候莫名其妙地传出明年可能要册立新后和大封六宫的传言,这不是帮她,而是要害死她。
    直到选秀的流言传出,皇上都没再敲打她,还过来陪大阿哥蹴鞠,可见皇上知道这事并非她所为。
    她旁敲侧击问过皇上,被皇上敷衍过去了。于是贵妃更害怕了,想要害死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皇上都如此忌惮。
    于是贵妃决定,从今日起,严格管束承乾宫上下,所有人都夹起尾巴,不准生事。
    当然调查也没落下,只不过那嬷嬷不得力,又换了邢嬷嬷去查。
    这一查不要紧,立后和选秀的流言都没查到出处,反倒查出最后一波关于皇上特殊喜好的流言是那嬷嬷让人散播的。
    贵妃气得不轻,寻了个由头将那嬷嬷打发了,自此承乾宫安静如鸡,彻底沉寂下来。
    第36章 守岁
    贵妃的调查没有头绪,太后却觉得根本不用查。
    晚间睡下,被心腹问起,太后呵呵笑道:“咱们帮着皇上养太子,得多上点心。你们以后对赫舍里家的二姑娘也要更尊重些,她的后福长着呢。”
    最后还不忘敲打:“该咱们知道的,咱们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太后的生存之道。
    当年她的姑姑被先帝废了皇后之位,由她顶上,先帝也想废她来着,不但太皇太后反对,连她的情敌董鄂妃都为她说了几句好话。
    这才保住了做太后的资格。
    太后揣着明白装糊涂,太皇太后却不想装这个糊涂,咔嚓几剪子将好好一朵山茶花剪成秃头之后,对苏麻喇姑说:“不管皇上怎样想,已然抬举了赫舍里家一回,便不可能再抬举第二回 。这一回不是钮祜禄家的姑娘,也得是佟家的姑娘了。”
    当年她笼络索尼不过是被逼无奈,那时候只有索尼能够牵制鳌拜。
    此时索额图已经是内阁大学士第一人了,哪怕是为了权力制衡,赫舍里家也绝不能再出皇后。
    皇后、太子、权臣的组合,绝非朝廷之幸,也不会是皇上愿意看到的:“皇上早已不是稚子,越发乾纲独断。可这样的赫舍里家他能不能压得住,他自己心里清楚着呢。”
    饶是如此,太皇太后仍旧不放心,怕皇上被旧情冲昏头脑,在宫宴上问了一句何时册立继后。皇上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垂着眼眸说:“等太子长大些再说吧。”
    太子年纪小没有参加宫宴,太子不去,郝如月这个女官也去不成,只在慈仁宫热热闹闹包了饺子。
    吃饺子的时候皇上、太后、太皇太后分别赐了一道宫宴上的菜给太子,等端上桌都凉了。郝如月代替太子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便分赏下去,感觉还不如热腾腾的饺子好吃。
    郝如月没有守岁的习惯,却因为宫里要放烟花,怕奶团子被吓醒,坚持陪他玩到半夜,等烟花放完才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郝如月被人摇醒,芍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