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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节
    当两军真正要碰撞的瞬间,吐蕃将领终于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冲在前面的一人一骑。
    那人手握长枪,身上的甲胄发着淡淡的寒光,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威势,迎面倾轧而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虽然尚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便是那身姿,足以让他想起一个人。
    吐蕃将领突然心生出畏惧。
    豫王。
    这股子
    气度,非他莫属。
    尤其当那人微微抬起手中的长枪时,吐蕃将领忍不住减缓了冲击的速度,明明他们两个之间还有段距离。
    乌恩江咬牙挺住了,他是当朝王侯的弟弟,王儿子的亲舅舅,这次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姐姐,让王庭派他前来,这样他好能尽心尽力寻找二王子。
    统兵来齐地后,他并没有像答应姐姐那样,想方设法去救他那外甥,在他心中那外甥委实太过没用,有王曾帮忙,还会被人拿住,丢了吐蕃人的脸面。
    特别是他面对冯奉知的时候,更加觉得齐人没什么可怕。
    他来这里是要洗刷这次战败的耻辱,怎么能在关键时刻退缩?
    乌恩江握紧了长刀。
    这一刻,两支骑兵登时汇聚在一起,血肉扎扎实实地撞击声传来,鲜血随着四处飞溅。
    显然冲击而来的大齐兵马更胜一筹,他们驾驭马匹,无情地踏碾吐蕃人的身躯,而后缩在第一列骑兵身后的长矛也亮出了他的锋芒,来不及停下身形的吐蕃骑兵撞在了那长矛上。
    乌恩江感觉到鲜血喷溅在他脸上。
    这些大齐的兵马显然早有准备,而他们仓促应战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乌恩江本想用足够的兵马和将士的英勇在劣势中反胜,但他还是小瞧了这支兵马。
    “豫王。”
    “是豫王。”
    已经有人认出了这支兵马领头的将领。
    乌恩江想要反驳,但萧煜手中长枪已然向他扫来,他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肩膀上,想要至少抗住这场交锋,如此他才能稳住他们的军心。
    两柄利器碰撞在一起,乌恩江的虎口就是一疼,长刀差点脱手而出,他好不容易才握紧了刀柄。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长枪沿着他的刀身滑下来,他无力去阻拦,眼睁睁地瞧着枪身一抖撞向他的手臂。
    乌恩江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神智也跟着片刻恍惚,等他想要再次振作精神时,视野之中却只剩下那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枪尖。
    乌恩江整个人就是
    一僵,他感觉到热乎乎的东西从额头上淌下,落在他垂着的手臂上。
    “嗡”地一声,枪尖从他头颅中抽出,枪尾颤动,仿佛发着欢喜的叫喊。
    在那个人手里。
    那是一柄真正的杀人利器。
    “乌将军。”
    这是乌恩江听到的最后一声叫喊。
    率兵攻入大齐,乌恩江是前军,现在这支前军的主将被杀,军心即使没散也去了大半。怀光挡在了萧煜面前:“公子,后面的事交给我们。”
    萧煜是不愿停下的,每次他都会与武卫军们一起杀敌,但眼下确实不同,他在洮州刚刚打过仗,又带着兵马一路疾驰而来,身体难免损耗,往常他大约不会在意,会支撑到最后,但他不能不顾小鬏鬏的叮嘱。
    萧煜收回了长枪,心里慢慢恢复平静。时常征战的人,总是杀戮,手中的长枪也是不饮血不快,他受伤前已经沾染了戾气,但与小鬏鬏在一起时间久了,那些东西已经逐渐从他身上褪去。
    萧煜转头看冯奉知离开的方向,除了拦住吐蕃这些兵马,也不能漏下冯奉知。
    “传我军令,”萧煜道,“大齐兵马全都归于我麾下,随我一同对战吐蕃。”
    萧煜声音落下,他身边的传令兵立即应声,军中迅速分出百余人,向冯奉知离开的方向奔去。
    ……
    石平已经被围困在一处林中,他抬起头看向高耸的大树,即便爬上去,也躲避不了多久。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火器。
    看来他是回不去洮州了,希望家中人都安好,相信赵家二叔他们会帮忙照应。
    这样想着,石平又抽出了腰间的利器,准备做最后一搏。
    冯奉知看着那不远处的林子,他很难想象偷袭的居然只是一个寻常兵卒。
    无论如何,这次他一定要将人抓来。
    冯六挥手,冯家人还是收紧包围圈,却也在这一刻,冯奉知身后林中的鸟雀尽数腾飞起来。
    冯六脸色登时一变大喊道:“有人。”
    第478章 被骗了
    石平看到了围捕过来的追兵,他小心翼翼调整脚下的位置,准备在那些人过来时,就主动扑过去。
    就算在最后一刻,也得变被动为主动,这是宋先生的说法,石平很是喜欢这句话,自从开始打仗,他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慢慢地在心中琢磨,现在到了该实现的时候了。
    几道身影越来越近,石平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再看看那些人身后的兵卒,大约有十几个。
    炸死三五个,伤六七人,够本了。
    石平算计好了,拿定主意即将冲过去,就在他抬起脚的那一刻,“噌”地一声响,从不远处的林中传来,石平下意识地缩回了脚,众人皆抬起头看向天空。
    还不等众人仔细去探查为何突然“林中惊鸟”,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敌袭。”
    “敌袭。”
    听到喊声,兵卒们哪里还顾得上在林中搜捕,全都转头回到大军中去。
    石平看着如潮水般褪去的追兵,紧绷起来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些,他不敢相信,陷入这样的境地,居然还能有转机,本来他抱着死志,可现在又找到了活路。
    能活下来,自然比死了要强。
    石平心中欢喜,却还是不敢放下手中的火器,因为他还没弄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子外一片嘈杂,石平抬起头看了看,果断爬上了最高的那棵树,透过木叶的缝隙,终于看清楚林子外的情形。
    石平虽然有所准备,还是不免惊诧。
    官路上是冯奉知带来的朝廷兵马,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这么多人,居然听说吐蕃人来了,掉头就跑,正因为有这样的守军,大齐百姓才会遭殃。
    在这支兵马不远处,有另一支兵马向这边逼近,人数明显少于朝廷的人,但气势非凡,而且看装扮,他们并非吐蕃人。
    石平不禁一喜,不是吐蕃人,也不是冯家的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豫王。
    ……
    冯奉知并不清楚来的人是谁,难道是阶州的守军没有走远,留在这里准备伏击他?但那气势并非是鏖战了多日,已
    经精疲力竭的将士。
    相反的,这些人甚至比吐蕃兵马还来势汹汹,因为这些人选择了正面向他们冲击。
    冯奉知其实很怀念与先帝一同征战的日子,带着千万人一同厮杀,那种气势,那种手握武力碾压一切的感觉,让人很是痴迷,很是痛快。
    在攻打阶州的时候,他重新体味了那种血腥,他也发现了自己这支兵马的松散,各处凑上来的兵马,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臣服,其实并没有什么凝聚力,最后他不得不用上了自己的家将。
    他带来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冯成海那时的情形。
    所以,他让冯成海来洮州的那个决定,到底有多愚蠢。
    “箭矢压制。”冯奉知一声令下,冯六立即应声列阵。
    他们带来的兵马不少,可惜两侧都是树林,委实限制了他们伸展手脚,只得就地变换军阵盾兵在前,弓手在后,列好阵势就开始向林中射箭。
    冯奉知的选择没错,这本就是极好的防御军阵,但因为突然遭遇敌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加上兵马太多,原地列阵也要花费大量的功夫,虽然已经竭力去完成,却也错过了箭矢最佳的射程。
    冯家兵马两轮箭矢射出去,敌军却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两军遭遇的一瞬间,冯奉知就感觉到了,此处地势带给他们的麻烦,他们兵马太多,头尾拉的距离太长,无法相顾,遭遇敌军同时攻击,就成了头尾一起卷珠帘般地向中间积压,根本发挥不出他们人数的优势,反而成为了负累。
    被压在中间的兵马,渐渐丧失了活动空间,有些兵卒在慌乱中,甚至不知晓应该往哪边进攻。
    攻击的兵马也不准备给他们调整的机会,而是倾尽全力继续碾压。
    就在冯奉知兵马乱成一团的时候,又有一支骑兵加入攻击的队伍,一共一百多人的骑兵,瞅准时机从尾部对冯奉知兵马进行穿凿。
    一来一去,杀倒一片,然后又在掩护下撤出,如此几次,让冯奉知尾部大军损失惨重,很快尾部的兵马出现了动乱,他们要么向两边逃窜,要么加快后退的速度。
    冯奉知这从各个
    州府拼装来的大军,这一刻军心溃散,一心想着自己逃命,早就忘记了要顾及同袍,这种小部分的崩溃,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兵卒的纷纷逃窜,敢于抵抗的兵马越来越少,队伍中的副将开始斩杀逃兵,以期能稳住局面。
    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呜。”
    熟悉的号角声响起。
    冯奉知的兵马不禁怔愣,这是大齐兵马进攻的号角声,是从武卫军中传出来的,只要跟着武卫军一同征战过的人,都听过这声音。
    “是武卫军。”
    “是武卫军。”
    本就乱作一团的冯奉知大军中,开始有人纷纷叫喊。他们现在总算弄明白在与谁对战,不是六州叛军的兵马,更不是吐蕃人,而是武卫军。
    正当兵卒们慌乱无措之际,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传豫王令,大齐兵马全部归于豫王麾下,听从豫王号令,一同对战吐蕃,违抗军令者,以叛军论处,立即斩杀。”
    这声音落下,兵卒们面面相觑。
    “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