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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燕北恼羞成怒,倏地站起身瞪向都快吐出来的安页。
    它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背毛都竖了起来,显然是气坏了。
    这一幕也终于让窗外的一众饲养员看明白了。
    小马哥乐不可支地说:“我终于懂了,合着小耶是嫌弃阿北太臭了哈哈哈!”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
    “看来小耶是想让我们帮阿北洗澡吧。”七叔笑说。
    他声音有点小,被其他人的笑声掩盖住,促使安页不小心漏掉了他的话,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安页好不容易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见饲养员们一直在笑,便准备继续表演。
    它还就不信了,今天必须让燕北把澡洗上!
    燕北倒是听到了七叔的话,也知道它的目的达到了,一时间看向安页的眼神格外复杂。
    又是羞恼,又是尴尬,还有点不解。
    莫非人类就喜欢安页这样的笨蛋小狗?
    以及,安页平时和人类交流的时候都这么费劲?
    不过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是好的,燕北就能接受。
    刚才安页“哕”来“哕”去的样子,它选择性地不去回想,太丢狼了。
    可是没等它逃离这让它尴尬的现场,就看到安页再次朝它走了过来。
    燕北防备地看它,心中敲响警钟。
    这不安分的小狗又要干什么?
    理智告诉它赶快逃,可本能却让它留在了这里。
    区区小狗,它堂堂北极狼还会怕它不成?
    安页凑近燕北,小圆眼晶亮澄澈,视线在燕北身上转了转,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块能下嘴的地方。
    然后它就在燕北危险的注视下,紧紧蹭到对方身边。
    “你干什么?”燕北后仰了一些,蹙眉问道。
    刚才不是还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干呕吗,现在凑这么近干什么?
    讨好?示弱?
    它也知道刚才那样对着狼干呕很没礼貌是不是?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把燕北以及外面的饲养员们都看傻了。
    只见安页向前探头,然后就在燕北的胸口舔了两下。
    为了做手术,燕北胸口的毛发被剃掉了一些,怕伤口感染,所以伤口周边剩下的那些毛发,也被医护人员好好地清洗消毒过。
    所以这一片的毛发,算是燕北全身上下最干净的一处了。
    而安页之所以舔它,是因为在动物们的观念里,互相舔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舔毛不仅能表达动物间的友好,还有清理秽物的功能,就和人类洗脸洗澡是一样的。
    这也是它表演给饲养员们看的,希望他们能懂自己的意思。
    其实如果生活在野外,动物们怎么可能主动去洗澡,它们顶多就是自己或者互相舔一舔脏了的地方就可以了。
    因而做这件事的时候,安页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可燕北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狠狠抖了一下,随即它体内属于狼族的血统和本能发作,促使它动作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安页只觉得自己刚舔了两下,就被一口獠牙咬在了后颈上,随即一股大力从身后坠下,瞬间就把它拍在了地上,脆弱的脖颈也被燕北咬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安页和外面的饲养员们都吓个半死。
    “嗷嗷嗷嗷——!!”安页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它疯狂挣扎惨叫,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居然离它这么近。
    外面的饲养员们也惊慌失措,小马哥急忙跑到服务台哪来几根电击棒,随后便打开狼馆的门,准备冲进狼馆。
    不过没等他们进去,一团雪白的毛球便迎面射来,还伴随着凄惨的狗吠声。
    小马哥身强力壮,走在最前方,因而在安页冲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其抱住。
    随后几人便抱着安页忙不迭地逃出狼馆,随即紧紧锁上门。
    安页魂都吓没了,高频颤抖着,挂在小马哥身上嗷嗷哭叫,要多惨有多惨。
    “小耶没事吧!快看看它脖子!”
    “刚才阿北好像咬住它脖子了,快看看受伤了没有?”
    “还有前胸,刚才它是胸口着地的。”
    几人焦急地围着安页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它一点伤没有只是受了惊吓之后才放下心。
    可安页却心有余悸,它现在别说是看看燕北,就是北极馆它都不想再待下去。
    它挣扎着从众人的包围圈中跑出去,直奔园长的小院子。
    它要告状!它再也不要和燕北玩了!
    燕北蹲坐在原地,吐出一嘴的狗毛,视线落在那团慌不择路地逃出北极馆的雪白身影上,眼神复杂。
    胸膛对所有动物来说都是极为隐秘的地方,它们很少会把胸膛展露在其他动物面前。
    刚才安页忽然过来舔它胸口,实在太出乎意料,它这才出于本能反应做出了回击。
    不过它在咬住安页脖颈的前一刻就找回了理智,没有真的咬下去,不然安页怎么可能跑得掉,现在早就该是一条死狗了。
    安页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小院,园长不在,只有园长夫人正在清理安页的狗狗别墅。
    见到安页忽然跑回来,园长夫人惊喜地迎上去。
    “哦呦,我们小耶是不是想家了呀?”园长夫人蹲下来抱住安页。
    安页把头埋在她肩头,呼吸没有平复,喉间也一直在哽咽。
    园长夫人发现了它的情绪,紧张地询问它是怎么回事。
    “都是阿北!它差点咬死我呜呜呜!”安页受了天大的委屈,断断续续地和园长夫人告状。
    “我、我对它那么好,还帮它搬饭盆,虽然偷吃了它一根鸡腿,但那也是我用劳动换的。”
    “我还陪它玩小球,还主动帮它和饲养员们说它要洗澡的事。”
    “我还不嫌弃它臭臭,给它舔毛,可它却要咬死我,还把我按在地上,现在我脖子疼、鼻子疼,屁股也疼呜呜呜——”
    安页越说越委屈,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园长夫人知道它肯定是受了委屈,但不知道到底在委屈什么,不过细想一下就知道了,可怜的崽子估计是被阿北欺负了。
    她就说不该让安页去当什么陪伴犬,那可是狼,她家小耶多危险呢。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园长耳朵里,园长也是一阵后怕,匆匆赶回小院,夫妻俩哄了安页一下午才把它哄好。
    小狗的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安页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它带着园长夫人给它做的崭新的三角巾,还是蓝白格格的,它满动物园撒欢卖萌,又成了人见人爱的小天使。
    只是一连几天,它都没再去北极馆。
    大家都很无奈,想来安页这次是被吓怕了,估计在燕北被放归野外之前,安页都不会再去北极馆了。
    但其实安页早就不害怕了,它回忆了一下就知道燕北不是故意的,估计只是本能行为。
    而且要不是燕北及时放水,那一口锋利的獠牙就直接刺破安页的脖颈了。
    只不过安页还是有点点不开心的,所以决定暂时都不再去找燕北玩了。
    它又不是舔狗,怎么能那么上赶着呢,显得自己很不值钱的。
    安页在动物园里自由自在地逍遥了几天,燕北却有些坐立不安。
    在安页逃走的当晚,燕北知道安页肯定不会回来了。
    所以被饲养员带去洗了澡回来之后,燕北在狼馆里没看到安页也不觉得意外,也没当回事。
    可第二早上,它却还是没看到安页的身影。
    凭借它这几天与安页的相处,它觉得安页就是只无忧无虑的天真小狗,还有点呆,应该不怎么会记仇。
    所以,燕北估计安页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说不定中午就过来了。
    它想了想,决定给安页个面子,等它来了,燕北可以和它道个歉什么的。
    一整个上午,没有一只喋喋不休的话痨小狗,雪狼馆都清净的让燕北不习惯了。
    终于到了午饭时候,饲养员打开狼馆的门。
    正在岩洞里放空的燕北顿时坐直了身,竖着耳朵听洞外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消失,只有一个饲养员进来放下饭盆就又出去了。
    那只小狗没来?
    燕北从岩洞走出去,假装不经意地瞥向落地窗外,依然没看到那坨白色毛球。
    真没来。
    燕北蹙了下眉,又若无其事地走到饭盆前蹲坐下来,心不在焉地进食着。
    表面风轻云淡,好像那只小狗来不来对它都没什么影响。
    但燕北的视线却还是时不时就望向落地窗的方向,只是一但好像有人要经过,它就立刻收回视线,只用余光留意着窗外。
    可一次又一次,经过窗外的总是人类,一直不见那个雪白的小萨摩耶。
    就这样从早到晚,周二这一天,安页真的没出现在北极馆内。
    燕北蹙眉,这都一整天了,明天总该来了吧?
    然而周三一天,还是没有小狗的身影。
    夜里,燕北失眠了。
    它辗转反侧,倏地起身,走出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