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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2节
    严冬笑容明媚:“这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军机紧张,容不得两人太多闲聊,韩树与严冬抱拳在城头作别。
    眼下的城头正是繁忙之时,将士们在抓紧时间修缮工事,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里充满金戈铁马之气,望着韩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即将迎接一场力量悬殊的大战的严冬,并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再相聚。
    第一二七零章 死战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炮弹相继落在城墙内外,此起彼伏的爆炸掀起大团大团火光,灼热的气浪将数不清的弹片带着四处横飞,纵然是有防御工事保护,严冬也感觉自己好似身处炼狱。
    “团长!敌人的地面部队上来了!”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身旁的战士急声大喊被嘈杂淹没,严冬听得不是特别清楚。
    “我在看着,不要慌,趴好!”
    蹲在布满焦黑痕迹沙袋后的严冬盯着城外,视野中无边无际的秦军战士潮水般涌了过来,仿佛包围孤岛的海浪,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秦军支援部队在三天前抵达官东城,旋即展开凌厉攻势,在师一级重火力的掩护下日夜不停地冲了官东城三天三夜。
    河西军第一团、第二团奋起抵抗,各部轮番上阵,跟秦军展开殊死搏斗,秦军几度突破城墙防线杀入城中,河西军都靠着血腥残酷的巷战击退了对方。
    几日大战下来,河西军伤亡惨重,严冬的第一团只剩半数左右的可战之兵,坚持在火线上的战士尤其是修行者无不疲惫不堪。
    “打!”眼见敌人进入射击范围,严冬从掩体后站起身,不顾在周围落下的炮弹,架起重机枪瞄准城外的敌人用力扣动了扳机。
    枪口喷出火舌,大口径子弹伴随着强大的后挫力倾泻而出,在严冬远超普通人的视力中组成一条火鞭子,狠狠抽向秦军战士。
    “开火!”
    “开火!”
    城头枪声响成一片,声音之大竟然盖过了炮声,接城的秦军前排战士瞬间被血雾笼罩,割麦子般倒下去一层,有的人甚至被大口径子弹与榴弹撕裂身体,手脚乱飞。
    在精锐修行者的率领下,秦军不断向前奔进,当密密麻麻的子弹形成弹雨,在头顶不断飞过在掩体上不断打出坑洞时,城头守军压力渐大。
    付出了一定代价,秦军成功逼近城墙,身披符甲手持符兵的修行者率先跃上城头,跟河西军战士短兵相接。
    一名御气境修行者出现在严冬的视野里,他抄起战斧一跃而起,趁对方堪堪越过女墙脚还没落地的瞬间,一斧头砍在对方胸前,将对方砍得脏腑俱裂七窍流血,从城头飞出。
    双方精英、强者在城头鏖战,刀光横陈剑气如梭,流溢的真气扰乱了防御阵型,使得城头火力大为减少,大股秦军得以顺利接城。
    “撤!撤入街巷作战!”
    砍翻第七名修行者,严冬眼见上城秦军太多,遂下令自己的部队放弃城头阵地,自身则率领精锐断后。战士们相互掩护有序后退,在街巷同袍的接应下顺利转入下一阶段作战阵地。
    急于咬住他们的秦军战士冲到街边,遭受街巷、房屋火力的压制,眨眼间便倒下一片。
    嘭的一声,严冬壮硕的身躯轰然下落,砸碎了一间房屋的砖瓦屋顶,在团起的烟尘中重重跌入屋内。
    两名秦军元神境修行者从城墙一跃而下,如影随形地冲入滚滚烟尘,人未至而两道刀光已是劈入尘埃中。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掠来一片剑气,与其中一道刀光相碰而毁,同一时间烟尘中飞出一柄战斧,挡住了另一道刀光,伴随着一声虎啸般的大吼,严冬雄壮的身影闪电般奔出,与其中一名急于追击的秦军修行者撞在一起。
    叫人牙酸肝颤的沉闷撞击声里,那名秦军吐血倒飞出去,严冬也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摔落在地。
    另一名秦军无暇趁机击杀严冬,他已经被持剑而来的李青猴缠住,两人交手几招凶险搏杀,秦军修行者主动撤退,扶着跌落在街道上的同伴隐入不断攻击而来的秦军人群中。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扶起严冬,李青猴拖着他连忙后退,几个拐弯路过几道墙,退入了己方防线后。
    “无妨,没有大碍。”脸色纸白的严冬声音虚弱,在李青猴的帮助下靠墙而坐,赶紧吐纳顺气调整状态。
    “我看你是不太行了,先调整调整,我去前面顶一阵。”屋外的交战声极为激烈,李青猴没有多作停留,拧着符剑冲出门。
    团级部队作战必须有元神境领头,以作为锋头与核心。
    第一团的元神境强者不少,远超秦军团级配置,但跟秦军援兵交战以来战事惨烈,对方两个师都轮番上阵过,第一团的元神境已是战死三个重伤两个。
    而今除了严冬,还能作战的只剩俩,这其中一个便是在上次战斗后完成突破,新晋元神境初期的李青猴。
    严冬无意阻拦李青猴也阻拦不了,他现在只能服用丹药闭目调息,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这个过程只进行到一半,秦军就杀到了屋子外,听到近在咫尺的交战声,严冬被迫中止恢复,拿起战斧再度杀上战场。
    第一团能在伤亡半数的情况下坚持作战很不容易,现在将士们都很疲惫,严冬必须冲锋陷阵在前,才能维系住战士们敢打敢杀的斗志。
    与进攻官东城时不同,如今的起义军不仅完成了组织架构方面的升级,连日来的大胜也塑造了这支部队的锐气,凝聚了上下军心。
    随着以特别行动团为骨架的先锋队在军中确立威信,形成影响力,以及不间断的思想整训,将士们明白了自己为何而战为何而死,这就使得成立时间尚短的河西军,在事实上完成了脱胎换骨。
    现在,战时只要指战员在前面拼杀,加上先锋队的模范带头与约束作用,下面的战士就不会怯战后退。
    他们足以胜任一定程度的艰巨战斗。
    严冬冲出房屋,一个秦军战斗班正好到了脸上,分散左右依托掩体攻击前进。严冬身形一闪,鬼魅般在街道上掠过,一道道血雾从他身后飙飞。
    等他停下来时,这个秦军战斗班尽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先头战斗班组必有修行者跟随,作为代价,严冬霎时陷入数名秦军修行者围攻,其中还有两名御气境后期。
    一阵激战,严冬杀倒眼前的所有敌人,逼得后续秦军不得不仓惶后退时,自身已是浑身浴血气喘如牛。
    听到隔壁街道有气爆声,严冬不敢歇息,连忙翻墙过院火速支援,却见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李青猴,正跟一名同境秦军在街上杀得难解难分,旁边还有三名秦军御气境虎视眈眈。
    两人身后不远处皆是自己的同袍。
    不同的是,第一团士兵正在退往掩体后重构防线,而人数更多的秦军士兵则迫不及待想要上前,一些人已经将手雷握在手里,随时准备进行火力压制。
    严冬低吼一声杀入战圈,出其不意之下,战斧砍翻一名秦军御气境、击伤一名御气境,迫使第三名御气境连忙躲避。
    眼见对方支援赶到,还是一名元神境,李青猴的对手不敢力敌,虚晃一记将其逼退,翻墙遁入建筑群中失去踪影。
    街上的秦军战士见己方修行者或死或撤,不敢再向前,纷纷向后。
    严冬与李青猴退到己方掩体后,没缓几口气,城外响起刺耳的金锣声,攻势受挫的秦军相继撤出官东城。
    “这帮龟孙,再不撤我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累死了!”
    李青猴仰面朝天靠躺在脏兮兮的沙包掩体上,拉风箱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跟鲜血混在一起淌满全身。
    严冬亦是勉力作战,几乎是靠着意志支撑到现在,但他没时间像李青猴一样躺尸,在确认秦军退出城后赶紧指挥部队行动起来。
    秦军这一波进攻虽然被打退,但根据这几日的经验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可供第一团、第二团枪救伤员、补充弹药、重整防线的时间不多,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严冬真正缓一口气的时候,是在城墙上做好了下一场战斗准备之际,从城里带着干粮和水上来的李青猴,还给严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陈旅长在上一场战斗中受伤太重,刚刚牺牲了。”
    严冬心头一沉。之前第一旅副旅长已经战死,现在连旅长都没了,高端已是战力折损一半,就剩下士兵总代表与参谋长。
    “好好准备,为陈旅长报仇!”严冬向左右的战士们大喊一声,接过干饼就着清水抓紧时间补充能量,期间眼睛一直盯着城外。
    “天快黑了,还有两天援军才能到,我们坚持得了那么久吗?”李青猴蹲在严冬身边边吃边问。
    停战的时候他统计了一下第一团的伤亡情况,发现眼下还能打的战士已经不到四成,去旅部汇报的时候得知了第二团的战损,对方跟第一团差不多。
    上面给他们的命令,是坚守官东城五日。五日之后,二十一师会抵达官东城支援他们。
    “坚持得了。”
    草草吃完喝完的严冬抹了一下嘴,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这是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不是什么选择题,我们没有坚持不了这个选项!”
    转头看了看伤痕累累、面无血色的李青猴,严冬默然片刻,庄严肃穆地道:
    “从郃阳、韩城向西的大队人马,正在我们后面的秦国州县中发动革新战争,他们需要时间。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放一个秦军过去,否则分散在州县乡里的革新队伍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你跟我都清楚,只要方闲、韩树他们的行动取得成果,不仅河西军能够获得更多战力,还能彻底扰乱秦军侧翼,继而摧毁秦国的统治秩序!
    “一旦革新之战的声势形成,甚至可以直接威胁秦国腹心——关中长安!
    “到了那时,庭院失火的秦军还怎么保持对蒲津关与潼关的有力攻势?此战形势必然随之发生根本变化!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我们能否挡住秦军反扑,为方闲、韩树他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保护好他们的侧翼!”
    李青猴听得连连点头。
    这些形势跟道理河西军上下都知道,严冬此刻说出来不过是提醒他跟战士们,坚定他们的战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死战。
    长安跟蒲津关的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多里,郃阳、韩城一带的河西军向西出动之后,战斗的地方距离长安确实不怎么远了,一旦革新之势形成,长安必定深受震动。
    休息了没多久,秦军炮兵阵地又聒噪起来。
    炮弹咻咻而来,在前后左右不断炸开,严冬深吸一口气,盯着城外咬紧了牙关。
    第一二七一章 全局关键
    官东城外,秦军指挥部,指挥官们正在开会。
    “不瞒各位,我现在笃信城内不止晋军两个团,起码是两个旅。如若不然,他们凭什么在你们两个师的轮番进攻下守住城池,还让你们伤亡惨重?”
    说话的是警卫旅旅长魏云,他坐在会议桌前,双手枕头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说话时满脸都是戏谑与轻蔑,“孙军长,你的部队快有四五千伤亡了吧?
    “要是晋军拢共只有两三千人,那这份战损也太可怕了,依我说,官东城里怕是两个旅都不止啊!”
    坐在首位的军长孙闻东面沉如水,官东城里有多少守军他们在攻城之前就知道,这几天短兵相接下来更是无比确信,魏云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在嘲笑、讥讽他。
    战斗打成这样,如果过来支援的只有自己的部曲,为了好交差,孙闻东或许会谎报军情,说官东城里敌军众多,但眼下有警卫旅在一旁,这种做法便失去了可能。
    “攻城战是怎么回事,魏旅长亲眼见过,何必在此胡言乱语?晋军战力强悍,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魏旅长连承认敌人强大的勇气都没有,硬要觉得对方人多势众?”
    孙闻东冷哼一声针锋相对。
    魏云呵呵两声:“孙军长可别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这仗是你们第十军打的,跟我警卫旅可没关系,我从来没觉得对方战力有多高。”
    孙闻东眼神愈发阴鸷。
    此番增援侧翼是以第十军为主,他是指挥官,警卫旅协同罢了,根据孙康的意思,孙闻东一直没有让警卫旅上阵,打定了主意不让对方有立功的机会。
    正因如此,双方关系很不和睦。加之警卫旅出动的背后含义,两人明争暗斗,谁也不曾给谁面子。
    “魏旅长要是真的有心杀敌报国,那就去好好准备,等到需要你们上阵的时候别不济事就好,眼下在同袍面前阴阳怪气算什么本事?”
    说到这里,孙闻东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会。
    魏云站起身,离开之前乜斜孙闻东一眼,“孙军长最好知道这一战有多么重要,若是因为你指挥不当导致作战失利,这个责任你承担不了!”
    言罢,他掀开椅子,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做好你自己的事,这里没有你越俎代庖的份!”孙闻东冷冷回应。
    他没有离开会议室,孙氏的几名将领也没有起身,刚刚的会议不过是做做样子,魏云走了才是真正讨论军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