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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赵宁摇摇头,惋惜道:“军国机密,哪里会有切实证据?不过,这个消息都是我们的探子用性命换来的,绝对属实!
    “本将不妨明言,契丹部已经在调集兵马,他们将会挑起跟达旦部的战争,最后天元部则会以帮助契丹部的名义出兵。
    “达旦部虽然强盛,但要挡住两大王庭的联军,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契丹部先出兵的事,是赵宁前世的记忆。
    正因为那场战争,最初开起来是契丹部跟达旦部的争斗,大齐才没有及时应对。对大齐来说,草原两大势均力敌的王庭相争,必然互有损伤,他们乐得隔岸观火。
    等到天元部族参战后,战争迅速结束,而这时大齐军队都还未调集完毕。
    事后,天元王庭一直标榜自己是应契丹部所请,这才发兵相助,于是大齐朝廷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契丹部身上。
    两个大部族合兵,灭了一个大部族,虽然速度快些,但总比是一个部族轻易灭了达旦王庭,要让大齐容易接受得多,也不那么让大齐忌惮。
    为了让大齐降低戒备心,天元可汗还导演了一出好戏:让契丹部跟天元部,在战后分赃、划分地盘的问题上,闹得很不愉快,彼此还战了一场。
    彼此都更加谦卑寻求大齐朝廷的支持。
    加上达旦部已经覆灭,无法更改,而大齐门第文官,不希望将门出兵草原,所以大齐王师的行动一再推迟,最后不了了之。
    彼时,徐明朗平抚草原的策略,是激化契丹部跟天元部的矛盾,让他们彼此交战,大齐坐收渔利。文官们觉得这样最省力,施行起来最划算。
    所以,当两年后,契丹王庭、女真王庭宣布自己并入天元王庭,天元大军挥师百万南下时,大齐朝野无不是意外至极,这才大战兀一开始,就遭受当头棒喝。
    巴图沉吟下来,目光快速闪动。
    他问道:“既然天朝已经得知此事,为何不立即发兵?”
    “皇朝当然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只不过需要时间。只要战争爆发,雁门军首先就会进入草原!”
    赵宁言辞凿凿:“本将之所以来,是因为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事情紧急,希望你们早作防备,不要被契丹、天元一击即溃。”
    巴图明显已经坐不住,但他还是勉强按捺住性子,“那为何不见天朝的诏书?”
    “不能有诏书,更不能有使节。”
    “这又是为何?”
    “你想想,天元、契丹两部,早就打算吞并达旦部了,岂会不在你们的王庭安插人手?一旦诏书到了,消息就会走漏,徒增变故。”
    赵宁一脸肃然,“所以陛下让雁门军出动数支兵马,以巡视草原、清剿各地马贼的名义北上,为的就是掩饰本将的真实目的!”
    巴图恍然大悟:“原来天朝也想借此机会收拾天元、契丹两部!”
    赵宁笑得意味深长,却没有多说什么。
    巴图这种热血澎湃,富有斗志、野心的人,最好忽悠了。
    不过赵宁很快就话锋一转,叹息一声:“只可惜,可汗和太子都不愿意相信这些。”
    巴图眼中顿时精芒闪烁。
    末了,赵宁正色道:“无论如何,大齐都会出兵,天元、契丹两部必定灭亡!”
    巴图神色变得决然,显然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
    正在这时,达旦太子来了。
    达旦太子到场之后,就一直跟赵宁热络的交谈,没给浑邪王插话的机会,后者被晾在一边,坐了一阵,不得不起身告辞。
    他离开时,赵宁发现了达旦太子眼中淡淡的不屑与敌意。
    大齐是天朝强邦,也是草原各部族的宗主国,达旦太子当然不希望,浑邪王跟大齐未来的大都督、镇国公关系密切,收获赵宁的好感甚至是支持。
    那会威胁他的地位。
    浑邪王锐意进取,对太子之位有觊觎之心,这事儿连范翊跟赵宁都能知道,达旦太子本人自然更清楚不过。
    巴图离开后,回到自己的帐篷,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心腹秘密议事。
    第一七四章 相争
    “契丹部准备联合天元部,进攻我达旦王庭,战争危机迫在眉睫,可汗和太子却不相信这个消息,诸位有何办法?”
    巴图在跟几个心腹,简单转述了他跟赵宁的谈话后,面容肃杀,单刀直入的问。
    听到巴图的讲述,众人都是神色大变,有的人信了,不由得心惊,出言唾骂天元部、契丹部不当人子;有的将信将疑,便没有鲁莽发言。
    有那自以为聪明的,便认为这是大齐因为萧燕细作捣乱的事,想发兵征伐天元部,要让达旦部出兵做个先锋,而巴图正想利用这次机会壮大自己。
    他们既然是巴图的心腹,自然站在巴图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凡事都以巴图的利益为重——这也是他们的利益。
    “当务之急,是要让可汗相信战争即将爆发,如果可汗不下令出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个稳重的年老权贵道。
    “如何让可汗相信?”巴图立即问。
    “所谓偏信则暗、兼听则明......我的意思是,可汗之所以不相信这个消息,是因为那只是赵将军的一面之词。
    “而且赵将军毕竟是外人,可汗对他有戒备心,不信任。但如果我们能佐证这个消息,让达旦部自己人也提供依据,那可汗就会信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巴图不禁大喜,“如何佐证?让谁去佐证?”
    老权贵抚着胡须笑而不语,一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风雅模样,展现自己智珠在握的大智慧。
    转瞬,见巴图不满地瞪着他,目光逼人,连忙咳嗽一声,收起这副齐人士大夫的做派。
    他道:“实不相瞒,这两天有几支从契丹部回来的商队,都在说契丹部在隐蔽调动兵马,好像要准备大战,就是不知要对谁发难。
    “如今看来,契丹之所以备战,针对的就是我们!”
    巴图怔了怔。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简直就像是昆仑神在帮他!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契丹部真在备战,那这个情况出现,又是理所应当的。
    奇怪的地方在于,契丹部如果真是隐秘备战,这些商贾又怎能发现?他们又不是探子,理应没有那种眼光才对。
    但是枕头已经到了眼前,巴图就没心思深究这些了,左右这是对他有利的。
    老权贵接着道:“商队前两日就向官员说了这个消息。
    “不过当时我接到下面的人禀报时,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就没上报给可汗。如今看来,正好让这些商贾出面,好好跟可汗说说此事!”
    这老权贵在达旦王庭的官职,相当于大齐的京兆尹,巴图闻言喜不自禁,重重击节,“还等什么,立刻去做!
    “多联系一些大商贾,让他们一起去见可汗!人越多,说服力就越强!”
    达旦太子跟赵宁呆了很久,谈得很是热诺,末了又邀请赵宁去他那里做客,说要好好招待赵宁,还隐晦的表示他那里有不少绝色美人。
    虽然他不相信赵宁的消息,也不认为草原有战事,更不会帮助赵宁做什么,但他这个达旦部未来的可汗,绝对没有得罪大齐未来军方第一人的道理。
    尽量跟赵宁搞好关系,对他而言十分必要。
    考虑到赵宁此行目的不能达成,势必心存芥蒂,达旦太子甚至已经想好,之后要送赵宁多少车宝财珍奇,来消解对方心中的不满。
    哪怕是赵宁看上了他的亲妹妹——迎接他的那位公主,达旦太子也会毫不犹豫,拼尽全力撮合这件事。
    就在达旦太子跟赵宁一起出帐的时候,王帐传来命令,让他赶紧过去,有要紧事。
    没办法,达旦太子只能跟跟赵宁告辞,说待会儿再来邀请他赴宴,并一个劲儿告罪。
    赵宁知道他是干什么去的,当然是大度的表示无妨。
    赵逊双手拢袖站在赵宁身旁,望着达旦太子匆匆而去的背影,不无狐疑的对赵宁道:
    “虽说宁哥儿的忽悠术很不错,但巴图果真就会完全如你预料的那样,推动这件事?”
    赵宁笑了笑,淡然道:“对聪明人而言,忽悠最多能让他们一时上头,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接下来的布置。”
    赵逊恍然,“范式那妮子已经做好了安排?”
    赵宁没什么好瞒赵逊的,“她收买了几个达旦部的商贾,让他们在前些天,就带回来了契丹部备战的消息。”
    “原来如此。”赵逊没有再多问。商人重利,这世上鲜少有钱不能打动的商贾,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两人站了一会儿,赵逊左右看了看,忽然奇怪道:“杨氏的妮子去哪儿了?从昨天晚宴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哦,她说好不容易来了王庭,要找几个草原勇士切磋一番,见识见识他们的战技,砥砺修为。”赵宁浑不在意。
    在他看来,杨佳妮明显是精力过于旺盛,根本闲不下来。
    “这也合理,毕竟她吃得多。”他正如此腹诽,重重帐篷外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烟尘云起,没多时,一个又一个雄壮如牛的达旦部勇士,就被抛上了半空,手舞足蹈的落下,叫声凄惨。
    两人面面相觑,还没决定要不要过去看看,就见一个个衣衫华贵,修为不俗的达旦部强者,从那边四散跑了出来,一个个手脚并用的样子,惊慌的就是兔子。
    他们一面跑一面喊着我们认输、甘拜下风之类的话,只不过大多用的是草原语言。而杨佳妮正拖着丈二陌刀,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杀他们。
    场面热烈。
    赵逊面容有些僵硬,“这些可都是元神境修行者,还不乏元神境中期,杨氏这妮子也太强了些吧?”
    赵宁呵呵两声,动作麻利的转身进帐。
    杨佳妮明显已经打红眼了,可不好让对方看到自己。
    王帐。
    坐在富丽堂皇王座上的达旦可汗,此刻就像是一只发怒的老虎,须发皆张,满面煞气,眼神阴沉得可怕。
    只不过是一只坐着的肥硕老虎。
    帐中跪在地上的商贾们,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
    年轻的浑邪王巴图,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兴奋与希望,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而未到中年已经大腹便便,性子不温不火的达旦太子,则是眉头紧锁。
    “大汗,契丹部已经在备战了,这就说明赵将军的消息是真实的!如果我们不立即点兵应对,只怕事到临头了,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巴图迫切的希望战争快点儿爆发,希望达旦部出兵配合齐军横扫草原,“请大汗下令,让我们立即调集兵马,主动出击!”
    达旦太子瞥了巴图一眼。
    诚然,对方的话很有道理。
    但他俩是对头。
    所以对方赞同的事,他就必须反对。
    不管对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