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短火铳,不断的进行射击,鞑子的士兵甚至已经多到陈堪完全不用瞄准,只需要随便对着一个方向开枪,便能打死一个。
明军将士们的配合很默契,火力最重的地方,永远是前面。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杀穿敌阵,逃出去。
所以领头拼杀的程风,压力反而是最轻的,偶尔有一两个鞑子士兵杀到近前,也逃不过被他一槊洞穿胸膛的命运。
反倒是断后的明军,已经换了好几拨人,混战之中,虽然弓箭能起到的杀伤效果远远比误伤自己人的可能性要小。
但还是有一些神射手,居高临下的朝明军所在的阵营射出致命一箭。
不多,但是很烦人。
那些坠马的明军将士,大多都是被箭矢射中滚落下马,随后便被冲上来的鞑子士兵乱刀分尸。
陈堪目龇欲裂的看着这一幕,随后咬着牙将枪管对准了那些箭矢射来的方向。
大营之中响起了震天的喊杀之声,惨叫声与凄厉的哀嚎声夹杂其中,当真是好一副人间地狱的场景。
鞑子主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尽管他已经派出两位心腹爱将去压阵,但明军始终还是在有条不紊的,缓慢的朝前蠕动。
这样下去,这支明军迟早会给自己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他就不明白了,这支明军到底是疯了还是疯了,一头扎进他的大营究竟所为何事?
可惜,本施雅里被陈堪换上了明军的甲胄,乱军之中,鞑子主将也看不清本施雅里的样子。
否则疯的就不该是明军,而是他这位塞罕山守将了。
陈堪的心绪冷静下来,不再对着无关紧要的地方放枪,而是将子弹留给了每一个有需要的人。
除了陈堪之外,还有周石,岑顾,仇汉,钱兴虎等被一众被明军将士簇拥在中间的将领也开始有意识的将枪口对准了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神箭手。
不出意外的,射向明军的箭矢越来越少。
反倒是一些弓箭手的箭矢落在了他们自己人中间,一时间鞑子大营里踩踏误伤致死的鞑子士兵直线上升。
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陈堪的鼻腔,几欲令陈堪作呕。
而明军将士组成的椭圆形矩阵也越来越小。
最前排的明军将士战死,身后的明军将士便会抽刀补上缺口。
至于战死那些兄弟,他们的火铳流落在鞑子大营之中,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留下火铳,总比留下性命要好。
“砰~”
陈堪朝一个狞笑着的鞑子神射手射出了短铳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然后一摸腰间,子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用完了。
与此同时,许多明军将士,也放下了火铳,开始抽出很久不曾使用的长刀。
弹尽粮绝,这便是陈堪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陈堪摸了摸怀中那柄精致小巧的手枪,里面总共只有六发子弹。
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保险,透过眼前的缝隙,朝着最前方连开六枪。
六个鞑子士兵应声倒地,陈堪抽出了长刀,满脸狰狞的嘶吼到:“弟兄们,变阵,随我冲!”
冲锋在最前面的程风陡然发现身后的枪声变少,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多,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大喝到:“弟兄们,变阵,杀!”
一前一后两声变阵,前方的明军将士顿时再度驱动战马,自杀式的朝着於堵的鞑子人墙冲了过去。
后面的明军将士也开始放弃火铳,转而用冷兵器开始切割起鞑子的阵型。
当然,鞑子本身也没什么阵型。所以在明军的切割之下,很快就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小块战阵。
论骑兵之战,大明的骑兵从来就不比草原人差。
更何况此时的鞑子阵营本就混乱无比,外面的鞑子士兵想要冲过来,和明军正面接触的鞑子士兵则是想着怎么躲过明军的屠杀,这就导致明军的战刀收割起来速度极快。
只需要将刀横在腰间,一个冲锋之下总统割下几个人头。
大营里,鞑子士兵根本来不及上马。
所以不到两个时辰,在陈堪等人身后便已经是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
而明军没了火器的加持,伤亡速度也不可避免的直线上升,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程风已经能够看见塞罕山大营的边缘了。
“兄弟们,出口就在前方,随我杀。”
程风一声大喊,剩下的明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终于要杀穿敌阵了吗?
李让脸上也是有些激动,他的手臂此刻已经酸涩无力,再不能举起长刀。
他不记得有多少鞑子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只记得尽管他已经被明军将士保护得很好,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多出来许多伤口。
“杀!”
举不起来刀,但他仍旧可以大喊为剩下的明军将士打气。
第三百八十六章 逃出生天
陈堪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那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堪似乎听见了程风张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弟兄们,再加把劲儿,咱们要出去了。”
程风的声音响起,盖过了所有喊杀人,听见他张狂的大笑声,不管是鞑子的士兵,还是正在和敌人拼命的明军,都是忍不住一愣。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再往前看去,前方已经没有了堵路的鞑子。
“哈哈哈哈哈......”
见状,所有活下来的明军将士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以两千人杀穿了鞑子六万大军的敌阵。
许多明军将士笑着笑着就哭了,陈堪也是有些激动,又有些唏嘘。
激动的是他们竟然真的杀穿了六万大军的敌阵,唏嘘的是程风的话一语成谶。
从塞罕山大营里活着杀出来的明军将士,堪堪只剩下一千人不到。
“杀!”
这一刻,陈堪像是浑身生出来用不完的力气,一刀砍翻一个鞑子追兵之后,纵马狂奔出了大营,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看着浑身浴血的明军将士,追出大营的鞑子士兵竟一时间为明军的气势所摄,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该死的鞑子,你程爷爷还会来的!”
程风骑在马上狂笑,下一刻,整个人便宛如一阵风一般打马扬长而去。
急匆匆追出来的鞑子主将看见明军的背影远去,脸上满是气急败坏之色。
“追,给我追!”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了大营,但底下的将领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打马去追。
开什么玩笑,过了塞罕山就是兀良哈三卫的地盘,他们是想留下这些明军不错,但就凭他们现在这点士气,杀进兀良哈三卫的地盘那是有来无回。
鞑子主将急得跳脚,但他终究没有和兀良哈三卫挑起争端的勇气,最后也只能将怒气散发在战死塞罕山大营的明军将士身上。
鞭尸出了口恶气,他看着属下从明军尸体上捡回来大多火铳,忍不住心中一阵胆寒。
可惜,火铳大多都是空的,里面没有子弹,以草原的冶铁水平,也造不出合适的子弹。
这些火铳留在草原上,只能用来当烧火棍用。
当属下报上战损之后,气得他又是一阵暴跳如雷,除掉最开始死在明军手下的一个万户和两千精锐之外,在大营里死在明军枪下的士卒竟然达到了四千之数。
也就是说,塞罕山大营战损一成有余,却只留下了一半的明军。
损失惨重,实在太惨重了。
但这对他的打击还不是最重的。
就在明军逃走半个时辰之后,前来报信的鞑子斥候终于姗姗来迟。
当塞罕山的主将听说那两千明军竟然掳走了大汗之后,顿时气得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昏迷了过去。
昏迷前,他还在疯狂的大叫:“完了,一切都完了。”
是的,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完了。
明军掳走了大汗,而他不仅没有留下这支明军留下大汗,反倒战损六千多人,光是这个罪名,便足以将他杀头。
早知大汗就在这支明军手里,它就该不顾一切的追出塞罕山。
而不是因为害怕挑起蒙古与兀良哈三卫之间的争端,放任那支明军残军离去。
他悔,他恨,但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营救大汗的时机。
......
杀穿塞罕山大营之后,陈堪便带着残军将士们一路朝东奔袭。
直到看见了兀良哈三卫驻扎在塞罕山以东的大营才放缓了脚步。
眼见兀良哈三卫的大营里驶出一支骑队,陈堪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残军将士们吼道:“兄弟们,咱们有救了。”
是的,有救了。
看见朵颜三卫所属的骑兵,陈堪那颗悬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无他,朵颜三卫的骑兵,比起鞑子的精锐只强不弱。
驻扎在塞罕山以东与鞑子大军对峙的乃是三卫中的泰宁卫,泰宁卫也被蒙古人称之为翁牛特卫,其主将名为阿札施里,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被太祖爷朱元璋封为泰宁卫指挥使。
后来宁王朱权就藩大宁,朵颜三卫便成了宁王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