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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云满霜劈手夺过,定睛一看,额角登时迸出了数道青筋。
    “晏老七,他疯了不成!”
    竟不惜要动魔神当年的邪阵,献祭满城百姓,取青金。
    一众亲卫与侍卫噤若寒蝉。
    不得了,破个案,竟然无意撞破了皇帝见不得光的大事。
    晏南天压着声线,目光剧烈地闪烁:“他这么急。”
    看来开采青金的强度已经大到民怨沸腾,要压不住了。
    与其坐等民变,皇帝倒不如破釜沉舟,把凉川城的百姓全给“用”了——反正等到百姓造反也得杀,到那时杀了也白杀。
    “将军。”晏南天凝眉望向云满霜,“他为了活命,不惜一切代价。”
    云满霜抿唇。
    晏南天唇角缓缓浮起一抹惨笑,语气缥缈:“当年他用一句话,要了我娘性命。”
    云昭也记得。
    晏南天一字一顿,说出了帝王原话——“那可得要生死关头才说得好。”
    一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可得要生死关头才说得好。
    到了自己的生死关头,皇帝是可以把整个天下都拉进地狱的。
    云满霜点头:“你说得对。晏老七,他已经失心疯了。”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凉川城。
    “赵三弟应该是知道了内情。”
    赵宗元发现了皇帝与陆家兄弟在行阴谋,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自己的命招来云满霜,为凉川百姓求一个机会。
    “看!快看!”
    有人发出惊呼。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凉川城中燃起了数处火光。
    距离太远,看不见城中景象也听不到城中动静,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浓浓的不祥之气笼罩了那座城。
    城中显然已经大乱。
    “不好!”
    凉川城中实力强劲的修行者都已经被逐个暗杀,变成冻尸站在这里。
    姓陆的突然发作,调阴骨兵残害百姓,城中谁还能挡?
    就凭凉川府衙那些酒囊饭袋的本事,也就只够欺负欺负老百姓了。
    好死不死,云满霜与晏南天的人马也几乎全调了出来。
    云满霜气极而笑:“全速回城!”
    “是!”
    云昭望向东方敛。
    他的手指悬停在一具尸身头顶,略微有些出神。
    感应到她的注视,他动了动眉尾,收手,瞬移到她身边。
    云昭简单问:“城中出事,听到了吧?”
    “嗯,但我不会主动出手。”他微垂着幽黑狭长的眼睛,语气淡漠,“没那功能。”
    “知道。”云昭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问,“记忆里有发现吗?”
    他微挑的唇角凝出些许诧异,侧眸,认认真真盯了她一眼。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媳妇啊。
    虽然他能猜到她不会像那种咋咋呼呼的家伙一样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见死不救!”,但她还是镇定得出乎了他的预料。
    她竟然连失望都不失望。
    真讨人喜欢。
    他道:“和赵宗元一样,死前的记忆有缺失。”
    云昭点头:“哦……看这些人的死相,应该和想象中出入不大。”
    顿了下,她严谨补充,“但还是有一点出入。”
    云满霜一面疾掠,一面回头大声交待云昭:“进了城,好好跟在阿爹身边,千万不要乱走!”
    云昭乖乖点头:“知道啦。”
    “不需要。”东方敛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指骨,“有我在,你大可以横行无忌。想杀谁,引他来动你。”
    云昭:“……”
    他语气愉悦:“碰不到你他就死了。”
    云昭:“……”
    自动防御,恐怖如斯。
    *
    簌簌、簌簌簌……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叫。
    很快,整座凉川主城充满了连绵不绝的尖叫声。
    赵宗元的宅子不是什么深宅大院,院门看起来也不甚牢固。
    宅院里仍然设有灵堂,伴着外面传进来的阵阵惊呼,满室丧幡阴森颤动,气氛恐怖。
    温暖暖惊惶抓住留守赵宅的侍卫。
    “外面怎么回事!出事了是不是!殿下呢,他在哪里?快,快去找他回来!”
    侍卫回道:“已有人出去探查,侧妃娘娘稍安勿躁。”
    “怎么安!你叫我怎么安!”
    温暖暖攥着手,来回踱步。
    “他去哪里都要带着云昭!”她恨恨道,“他总是要让那么多人保护她!我才是他的妻子啊!他怎么丢下我不管!干嘛都去保护云昭!”
    侍卫唇角微抽,说了句大实话:“有云家的人在,也轮不到我们越俎代庖。”
    一听这话,温暖暖更是咬碎了贝齿:“我明明也是云家的千金!我难道就不是!”
    一墙之隔的街道上忽地传来尖叫。
    “啊啊啊啊骷髅从地里爬出来了!救命——救命啊!”
    簌簌、簌簌簌。
    土层被扒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脚下的地面隐隐震颤。
    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一只接一只,从地底深处爬出来。
    “什、什么啊……”温暖暖浑身颤抖,“快,你,快去,把殿下给我找回来!快啊!”
    侍卫:“是。”
    温暖暖叫他:“不,等等!把、把你的刀给我!”
    侍卫默默取下佩刀,递给她。
    温暖暖抬手去接,拿不动,差点儿砸到脚上。
    侍卫默然片刻,取出随身的匕首交给这位侧妃。
    他刚离开不久,温暖暖便待不住了。
    她攥着匕首,忐忑地往赵宅深处躲。
    赵宅里仆从很少,路上偶遇一两个,她便命令他们去外面叫人回来帮忙。
    她穿过垂门与回廊,路过书房,继续往深处藏。
    一路走,一路把能关的门全给关上。
    进到最深处的那间院子,看到庭院中栽有两株鸢兰树。若是焦尾姑娘在这里,便知道鸢兰树下埋着女儿红。
    她脚步不停跑过庭院,推门进入正房,插上厚重的门栓,总算靠着门框舒了口气。
    在这里便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了。
    岁月静好。
    她点上灯,缓缓环视这一大二小三间连堂。
    房里没设床榻,倒是有许多方桌与置物架,存放有许多旧物。
    头盔、铠甲碎片、枪缨、木弩芯……
    其中一些旧物带着云家的徽记。
    温暖暖闲来无事,撇着唇上前,随手翻弄,越翻越嫌弃。
    “全是破烂。”
    环视一圈,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
    她走进左边小连堂。
    地上有只小木马,差点绊了她一跤。
    她恨恨将它踢翻到一边,绕到宽大厚实的案桌后。
    这间屋里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好像……有一个孩子一岁一岁长大,赵宗元给他准备了每年的生辰礼,但是都没有送出去,全都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