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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斯韦勒感觉到老人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也感觉到他一定有许多的朋友和仇人。但就在这一刻,斯韦勒的脑子里活跃着另一个念头:一万克朗。斯韦勒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一个非常特殊的人。那人要价肯定不低,但斯韦勒觉得这老家伙不是个会讨价还价的人。
    “我……我可以帮你。”
    “要多久?”
    “三天后。在这里。同样的时间。”
    “胡说!三天之内你绝对拿不到这种步枪。”老人放开了手,“不过你可以去问那个可以帮你的人,再请他去问那个可以帮他的人,然后三天后,你来这里找我,我们再谈交货地点和时间。”
    斯韦勒可以举起一百二十公斤的杠铃,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家伙怎么可能……
    “三天后,你来告诉我可不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剩下那九千克朗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如果我只拿钱没办事呢?”
    “那我会回来杀了你。”
    斯韦勒按摩手腕,没再进一步追问。
    刺骨的冷风扫过人行道。洛克菲勒音乐厅旁的电话亭里,斯韦勒用颤抖的手指按着数字键。妈的真是冷!他脚上两只短筒靴的靴头都有破洞。电话那头接了起来。
    “喂?”
    斯韦勒吞了口唾沫。这声音为什么每次都让他觉得这么不舒服?
    “是我,斯韦勒。”
    “什么事?”
    “有人要一把枪。一把马克林步枪。”
    没有回应。
    “跟那个做模型火车的牌子一样。”斯韦勒补充道。
    “我知道马克林。”电话那端的声音平缓而不带任何情绪,斯韦勒感觉得到对方的鄙视。斯韦勒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尽管他厌恶电话那头的人,但更怕他——坦承此事一点都不难为情。那男人以危险著称。即使是斯韦勒的朋友,也只有少数人听说过他,而且斯韦勒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尽管他曾多次出手救斯韦勒和他的朋友。他之所以救斯韦勒是为了“大理想”,并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斯韦勒。如果斯韦勒认识的其他人可以提供他所需的支持,他也一定会去跟其他人联络。
    那声音说:“是谁要这把枪?要用来干吗?”
    “是一个老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他说他跟我们是同一边的。我没问他想把谁做掉,说不定他没想做掉谁,说不定他只是想……”
    “闭嘴,斯韦勒。他看起来是不是很有钱?”
    “他穿的衣服很高级,还给我一千克朗,只是要我告诉他我是否帮得上忙。”
    “他给你一千克朗是要你乖乖把嘴闭上,不是要你问东问西。”
    “对。”
    “有意思。”
    “三天后我会再跟他碰面。他要知道我们能不能弄到那把枪。”
    “我们?”
    “对,呃……”
    “你是说我能不能弄到那把枪吧?”
    “当然是这个意思,可是……”
    “他付你多少钱?”
    斯韦勒迟疑了一会儿:“十张一千克朗大钞。”
    “十张大钞。我来牵线,看能不能成,知道了吗?”
    “知道了。”
    “所以说那十张大钞是干什么用的?”
    “是用来叫我闭嘴的。”
    斯韦勒挂上电话时,脚趾已冻得麻木。他需要一双新靴子。他站在原地,凝望一个滚动迟缓的小纸盒被风吹到空中,往主街方向的车辆间吹去。
    20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五日。赫伯特比萨屋。
    赫伯特比萨屋的玻璃门在老人身后关上。老人站在人行道上等待,一个推着婴儿车、头上缠着围巾的巴基斯坦妇女从他面前走过。车辆在他眼前疾驰而过,他看见自己忽隐忽现的身影倒映在汽车车窗和他身后的比萨屋大玻璃窗中。比萨屋正门左方的窗户上贴着两道白色胶带,交叉成一个大十字,看起来似乎是曾有人想从外面把玻璃窗踹破。玻璃窗上的白色龟裂纹宛如蜘蛛网。老人看得见玻璃窗内的斯韦勒依然坐在桌前。在那张桌子上,他和斯韦勒谈妥了细节。五周后。集装箱港口。四号码头。凌晨两点。暗号“天使之声”。这暗号也许是一首流行歌曲的曲名。他从未听过,但用作暗号很合适。遗憾的是价格没那么合适——七十五万挪威克朗。但他不打算杀价。眼前的问题是,届时对方会信守诺言和他完成交易,还是会在集装箱港口将他洗劫一空。他对那年轻的新纳粹党员透露自己曾上过东部战线,希望能激发那年轻人的忠诚,但他不确定那年轻人是否相信他说的话,也不确定他说了跟没说是否有差别。他还编造了一段故事,描述自己服役的地点,以免那年轻人问东问西。但对方什么也没问。
    马路上又驶过几辆车。斯韦勒依然坐在比萨屋里,这时有个男子站了起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老人记得那男子,上次他也在比萨屋。今天那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店门打开。老人等待着。马路上传来刹车声。老人听见男子在他身后停下脚步。然后他等待的事发生了。
    “呃,是你吗?”
    那声音具有一种特殊的沙哑,只有多年来严重酗酒、抽烟和睡眠不足才会造成这种嗓音。
    “我认识你吗?”老人问,并不转身。
    “我想应该认识。”
    老人转过头去,看了那男子一会儿,又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