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作者:大毛
双子星（十一）
苦尽甘来 作者:大毛
双子星（十一）
凤麒拥着凰麟哥哥沉重的身子入睡，凰麟哥哥瘫痪的身子不能长时间维持一个睡姿，不然，瘫痪部位的肌就会因为无法自主减压而发生抽筋的现象，所以，一般情况下，凤麒每隔一个时辰就要为凰麟哥哥翻一次身。
可是，如今凰麟哥哥身怀六甲，腰部的压力比往日成倍地增加，平躺的时候还能坚持将近一个时辰，左右侧卧的姿势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半夜里，凤麒刚给凰麟哥哥翻过身，忽然感到怀中侧躺的人儿猛地震动了一下，呻吟出声，凤麒本身常年习武，十分警觉，最近为了照顾好凰麟哥哥更是浅眠，立刻一个激灵惊醒了，探手扶了扶坚硬的肚子，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暗哑，问道：“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腰酸？凤麒给哥哥揉揉。”
欧阳凰麟俊美的脸颊上血色迅速退得一干二净，微微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才虚弱道：“呃......凤、凤麒......肚子，忽然有些疼，扶哥哥平躺一下。”睁着无神的双眸，四处索着的样子，看得凤麒心痛不已，赶紧搭把手，万分珍视地扶着凰麟哥哥平躺下来。
欧阳凰麟知道最近凤麒格外辛苦，不想让凤麒太过担心，一边紧紧地抓住凤麒的手，抵御着腹部的疼痛，一边抖着嘴、颤着唇，哆哆嗦嗦地安慰道：“凤麒不怕……哥哥是大夫。如果真的要生了，阵痛要频繁些才对。现在......唔！呃......还不到时候，今天，呃！唔……也没到日子。”
凤麒吓得脸色煞白，牙关打颤，紧着用衣袖给凰麟哥哥拭汗，等了半晌，待找回自己的声音，心也从嗓子眼归回了原位，方才轻声细语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勇子就在隔壁，稳婆什么的都实现按照哥哥的吩咐，提前准备妥当了。哥哥……告诉凤麒，是不是要早产了？凤麒要听实话……”话未说完，铁铮铮的汉子声音竟然已经哽咽。
欧阳凰麟感觉腹痛缓和了些，惨白着薄唇，虚弱地苦笑，费力地摇摇头，咬牙道：“一胎双儿本来就容易早产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呼……之前没跟凤麒说，哥哥就是不愿凤麒整天提心吊胆的。刚才只是宝宝们踢得太狠了……没事的，这是临产前的正常现象。”
还没等欧阳凰麟上完产前教育课，凤麒眼睁睁地看着凰麟哥哥的身子又是一个剧震，腹部猛烈地蠕动起来，毫无防备的欧阳凰麟被疼得惨叫出声，“呃......啊——啊！啊......”
凤麒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凰麟哥哥，凰麟哥哥一向倔强得很，普通的疼痛本反应不会那么剧烈，心里的惴惴不安陡然升级为惶恐无措。
没等凤麒继续胡思乱想，腹痛又一次强烈地进攻而来，欧阳凰麟无神的双眼大睁着，索着抱住浑圆的大肚子，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缓过劲来，额头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到自己的左腕，屏着呼吸把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侧首，对着凤麒的方向，“叫勇子和稳婆来，哥哥……应该要生了。”
一阵手忙脚乱，稳婆端着刚刚熬好的人参汤，凤麒搂着凰麟哥哥，二话不说接过来开始灌，趁着阵痛刚刚开始，必须喝下去，不然生产过程中肯定会没有力气。欧阳凰麟本没有胃口，腹中的胎儿顶得十分难受，几乎是喝一勺、吐半勺，即使如此，也勉强着咽下去。
凤麒随手把空碗交给勇子，努力保持冷静，吩咐道：“勇子，出去安抚一下爹爹和娘亲，屋里有稳婆和我在。”
勇子十几岁的黄毛小子，头一次见人生产不说，更是头一次见男人生产，早就吓得手脚发颤，凤麒知道，留下勇子也帮不上什么忙，索·交给爹爹和娘亲，让他们互相安慰去吧。
凤麒俯下身，狠狠吻了一下凰麟哥哥冰冷的唇，然后按照稳婆的指示，缓缓褪下凰麟哥哥的亵裤，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间。
这味道极浅，但是，凤麒和欧阳凰麟都闻到了。凤麒乃习武之人，平日里小来小去的皮伤受过不少，又加上如今神高度集中，立刻就发觉了。欧阳凰麟虽然不懂武，却为杏林中人，尤其因为眼盲的关系，对味道极其敏感，知道自己身子特殊，下半身无知觉，生怕误了事，忙问道：“凤麒，怎么有血的味道？是哥哥尿血了，还是胎盘破了？”
凤麒解下半湿的尿垫，低头看去，只见白色的裤底竟然一片殷红，好像那一片血红洒在了自己的眼睛里，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全无。稳婆见状，“大公子别着急，胎里刚刚流了点血，不过，量不大，这才刚开始阵痛，还得好一阵子才能生呢！”嘴上一边回着，手上一边着肚子，硬硬的感觉，好像手捂着的不是人的肚子，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唉，这样下去，肯定是要难产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到稳婆的话，欧阳凰麟刚刚放下心，腹部爆起的剧痛再一次侵袭，“呃——啊——”痛哼一声，冷汗沿额而下。
凤麒跪在床边，拿着温布巾帕不停地给凰麟哥哥擦着冷汗，看着凰麟哥哥承受着第三波的阵痛，自己却无能为力，第一次体味到焦头烂额的感觉。
欧阳凰麟心中焦急，身体却无力，为了这次生产，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可是，现在本说不出话来，眼睛又是瞎的，不能用眼神示意，怎么吩咐凤麒做事？只好尽量深呼吸，趁着阵痛的间歇，张了口，从腔里吐了几个气音。
凤麒见状，赶紧俯下身，把耳朵贴到凰麟哥哥的唇边，多亏耳力好，勉强听出几个字，“铁套……”
凤麒恍然大悟，前些天，凰麟哥哥拜托自己去了一趟铁匠铺子，打造了一对裹腿的铁套。当时，自己担心这东西对凰麟哥哥的筋骨有伤害，凰麟哥哥却执意弄得厚厚的一层。凤麒问过铁套腿的用途，凰麟哥哥没有正面回答，做好后也从来没有用过，自己也就没再注意。不成想，竟然是生产用的工具。
凤麒拿出铁套腿，厚重的铁制圆筒，长度和凰麟哥哥残废的双腿差不多，一头开口，中间空着，另一头堵死。凤麒小心翼翼地托着僵硬的左腿顺进去，硬邦邦的腿骨因为曾经严重的骨折，即使后来长合了，也是伸不直的，拐了好几个弯才伸进铁套腿里。绵软的右腿更是细得可怜，搭在凤麒的手上左摇右晃，像一煮熟的软面条。
凤麒虽然不懂这铁套腿到底有何作用，不过，在这种关键时刻，凰麟哥哥是屋里唯一的大夫，自然只能照做，就连经验丰富的稳婆也拿不准男子生产，更何况还是一个下半身瘫痪的男子。
“唔！呃——啊……”好疼，好痛，欧阳凰麟抓紧身下的被褥，平时瘫软的腰身只有一些酸软麻痛的微弱知觉，毕竟是瘫痪的经脉，原本以为可以因祸得福少遭些罪，结果，没想到真正到了生产的时候，那些疼痛竟然加倍还了回来。
“二公子，您不宜见红。”
稳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凤麒气得差点扇她一个巴掌，森冷的眸光如冰刀，狠狠地剜了一眼吓得手脚不知道放哪儿好的稳婆，隐隐发怒的声音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想办法减轻凰麟哥哥的痛苦，否则……”手上的温布巾帕却即刻不停地仔细擦拭着凰麟哥哥的额头。
稳婆咽了咽口水，手脚发软地检查大公子的产道，情况还不错，至少自己的老命能保住了。
“回大公子，刚才落红了，现在羊水也破了，产道开了一拳左右，阵痛再密集一些，老身就要推腹了。”
欧阳凰麟喘着气，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小山丘一般的大腹痉挛似地颤动起来，欧阳凰麟惊叫起来，痛得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啊！啊——啊……”欧阳凰麟正咬紧牙关抵抗着一波一波袭来的阵痛，额间乌黑色的秀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额前。苍白的下唇被牙齿咬得血模糊。
一开始，凤麒忙着在稳婆的指示下帮忙拓展产道，等开得差不多了，方才发现凰麟哥哥的异状，赶紧伸出胳膊，塞到凰麟哥哥的嘴里。
高耸的大肚子不断地蠕动着，白皙的皮肤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烛光下滴滴晶莹自眼角滑落。凤麒忽觉手腕一痛，欧阳凰麟连扭头避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叫喊，“唔！唔——唔……”扬起优美的脖颈，弯曲的弧线一如美丽的天鹅。
稳婆一见大公子经过这些时候的折磨，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好像已经开始迷糊了，人也昏昏欲睡着。心呼糟糕，一步上前，当机立断地手就要拍上大公子的脸，被凤麒一把拦住，只见凤麒没有撤回被凰麟哥哥咬着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掌覆上凰麟哥哥的心口，渡过一股真气，护住凰麟哥哥的心脉，然后，回放到凰麟哥哥的额头，猛地注入真气，令欧阳凰麟的头脑清明起来。
感觉到凰麟哥哥的嘴唇动了动，凤麒会意，拿开手腕，附耳过去，“腿……张开，抽搐？”
凤麒这才发现，原来凰麟哥哥两条残腿在铁套腿中大力弹跳着，抖动的力道在铁套腿里四下撞击内壁，不停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凤麒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对铁套腿是为了避免抖动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乱舞而影响生产，可是，凰麟哥哥的腿脚筋骨脆弱，明天肯定又是一片青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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